想,才想早日出宮。”
“放肆!”天授帝立刻怒喝:“是不是朕平時太寵著你了,說話竟如此不知分寸!”
淡心本就跪在地上,此時也只是再磕了一個頭:“奴婢罪該萬死,請聖上降罪。”
“前幾日見了朕抖得厲害,如今反倒膽子更大。”天授帝鳳眸打量淡心,試圖在她面上尋到悲慼之意。他忽然覺得,他寧肯她怕自己、躲著自己,也不是如今這副模樣,平靜而無畏,在他面前沒心沒肺地演戲。
“為何你突然提出要出宮?”天授帝從丹墀上走下來,緩步來到她面前,彷彿只要離淡心近些、再近些,便能將這女子看得透透徹徹。
淡心選擇了沉默。
天授帝語氣莫辯,繼續追問:“是因為皇陵裡發生的事?”此時此刻,他寧願聽到這個理由,甚至暗含期待。
“不,不是。”這一次淡心很快回道:“奴婢早就存了此意,只是近日事情太多,給耽擱了。如今諸事已了,奴婢才斗膽提出來。”
她邊說邊再次叩首,一字一頓鄭重重複:“奴婢心意已決,還望聖上成全。”
“倘若朕不成全,你又如何?”天授帝沉聲再問。
淡心嗤笑一聲:“那奴婢自請調去皇陵,效仿子涵姑娘做守陵女官。”
守陵女官……她寧願與死人為伴,也不願留在宮裡!天授帝終於緩緩點頭自嘲,鳳目又是一片赤紅:“好!你說得好……朕準了。”
天授帝旋身重回丹墀之上,伏在案前疾書。須臾,只聽“啪嗒”一聲,他將一張黃色絹帛扔在了淡心面前,隨之傳來的,還有他一句冰冷話語:“你知道朕的御印放在何處,自行蓋印罷。”
幾乎是顫抖著,淡心從地上拾起這道旨意,一眼掃見幾個關鍵字眼——“侍奉有功”、“誠王側室”、“擇日完婚”……
霎時,淚盈於睫。也不知是解脫釋然的淚水,還是辛酸苦楚的淚水,淡心將這道明黃絹帛緩緩捲起,抱在懷中哽咽回話:“奴婢領旨謝恩,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萬歲”二字從淡心口中說出時,一角繡金蟠龍的黑袍同時從她眼前掠過。聖書房的門在她身後開啟又關閉,偌大的屋內只剩下她一人,還有一顆無去無從的心,和渺茫未知的前程……
至此,淡心才無所顧忌地痛哭起來。她不曉得自己是在哭些什麼,可那滿腔的淚意藏了許久、忍了許久,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到底是席捲而來。
懷中是天授帝的那道賜婚聖旨,墨香與自己往常所聞到的無異,可偏偏,又是如此刺鼻!
痛徹的哭泣聲在空蕩蕩的聖書房內響鍥,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淡心哭得伏在地上,幾乎是要斷了氣。直至那地磚之上滿是她的涕淚,直至眼眶已腫脹得酸澀難忍,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與不妥。
抬袖擦乾淚痕,雙腿已跪得痠軟不堪。淡心強撐著從地上起了兩次,才終於狼狽地站起來,恍恍惚惚地朝外走。
還沒走兩步,那殘留的朦朧淚光之中,隱約瞧見了一個人影站在門口——岑江。
顯然,自己方才的哭相被他瞧見了。淡心突然覺得很尷尬,況且她仍對葉太后之死難以忘懷,便也不欲與岑江多言:“讓岑大人見笑了,奴婢想回平梨宮,煩請您讓一讓。”
岑江什麼話都沒說,側身讓出一條路來。淡心從他身邊走過時,還是忍不住地感到心驚。
明知道他是御前侍衛忠心為主,必定手染鮮血殺人無數,可她無法忘記,那夜岑江猙獰的動作,他是如何將垂老的、毫無反抗之力的葉太后勒死。親手勒死。
淡心越想越是臉色煞白,雙手也狠狠攥緊。原本岑江一直沉默著沒有開口,可就在淡心跨出屋子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出聲問道:“淡心姑娘手裡攥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