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萍幾時及為何如此叫她哥哥。當他不以石江山的兒子自居,彷佛他是他,和石家的一切皆沒有連帶關係,宗萍便故意連名帶姓喊他,越有其它人,她叫得越大聲。他照樣我行我素,她卻從此改不了口。
“反正他不在意。”她撇撇嘴,和父親一同走過大廳。“他這輩子好象沒在乎過任何事,愛怎樣就怎樣,自由自在這四個字,被他發揮運用得淋漓盡致。”
石江山只是笑著。
“他真正關心、會放在心上的——我說了你不要難過,爸——我看只有媽一個人。他常常偷溜去看她。他以為媽不和我們住一起就沒人知道,就像他做其它事,反正皇帝也管他不著。”
石江山摸摸她的頭。“你錯了,宗萍。你哥哥是個非常懂得自制和自律的人。”
“才怪,都不曉得你要放縱他到什麼地步。唸書念個半吊子,當警察,又沒見他穿過警察制服。穿得吊兒郎當,不修邊幅相,那些女人不知看上他哪一點,也許為了他有個有錢的爸爸,可是石宗康又根本不屑人家把他當石大少爺。我真不懂他耶,爸。”
石江山呵呵笑。“宗康做事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則和方式。他在英國讀書的事,你誤會了。不只你,很多人都不明就裡。其實啊,宗萍,你哥哥是花了一半不到的時間,唸完了別人要拚四年或更久才讀得完的學分,他不但不是半吊子,他的英國文學論文還得獎哩。牛津聘留他教書,他還想當學生,才又跑去唸法律。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喲,你哥哥早就拿到律師執照了,他高興的話,隨時可以開業哪。”
宗萍傻了眼。“可是他為什麼會去當警察,而且做得不三不四的?”
“他不是普通警察。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宗萍。你哥哥當初忽然去試法律,並不是他對當律師有興趣。他懷疑他爸爸生意做得這麼龐大,會不會暗中從事非法勺當,石家的錢會不會有些是來路不明。”
“什麼呀!”宗萍喊,然後趕快左顧右盼,看有沒有人聽見她哥哥的荒唐行徑。“所以他念法律,又當警察,是準備對付自己的爸爸?”
石江山笑著搖頭。“正好相反。他懂了法律,在警界又有良好關係,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他可以做後盾,使他爸爸不至於死得太難看。”
宗萍眨著眼睛。“想不到我有個這麼偉大的哥哥。我一直都誤會他,錯怪他了。”
“繼續下去,沒有關係。”石江山笑著擠擠眼睛。
“啊,我明白了。他不但沒有利用你的權力和財勢,作為他逍遙的盾牌和靠山,他極力撇清他和所有跟石家有關的事業,和你疏遠,要是發生了事情,他幫你,別人也沒法指他徇私。”
“正是如此。”
“我哥哥腦筋怎麼這麼棒!哇,不得了,爸,他這麼厲害,還好他對你的事業沒興趣,不然還有你的份嗎?”
“應該說還好你爸爸是個正正當當的商人,否則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你們兄妹如何做人、如何自處?”
“可是這麼一來,石宗康的深謀遠慮全沒了用武之處啦。”
“他沒這些謀慮,便不會成為今天的他,可能真的成了大學裡一名教書匠了。”
“石宗康當教授?女學生會全部自願獻身,校園裡每隔幾天就來次暴動,一群女生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石江山大笑。“他也有可能用最直接的方式盡孝啊。他可以加入公司,準備做我的接班人。”
“他說他不是這塊料。”宗萍沉吟道。“我想他志不在此,不論是否為盡孝,做了接班人,他會不快樂,是不是,爸?”
“可能。不過我不擔心後繼無人,我有個很有才幹又很有財經頭腦的女兒哩。”宗萍微笑,挽著父親的胳臂。“爸,你說得對,你一點也不重男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