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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部分

鐵匠鋪為主,糧行、布莊只有一家,雜貨鋪都看不到,更沒有滿大街的鶯鶯燕燕絲竹之聲。空氣中瀰漫著汗臭以及糞臭味道,耳邊聽傳來的不是鐵匠爐旁那叮噹作響的敲擊,就是陣陣馬嘶。

在這裡看不到身材高挑風滿的大同婆姨,只有一隊隊手持長槍大戟的官兵往來奔走。即使不穿號衣的男子,也是身形剽悍目光兇惡,走起來步履生風,與腹裡地區大不相同。

打量良久放下車簾的張舜卿低聲嘀咕了一句:“這裡好像個大兵營啊。”

范進笑道:“這裡本來就是個兵營啊,陽、高二衛、總督直轄標營,另有天城入衛遊擊的遊兵營,整個陽和堡軍官一百八十一人,在籍官兵九千三百二十八人,馬騾五千八百九十二匹,除去城裡的雲林禪院外,整個陽和堡就是一座軍事堡壘。這邊的情形就是這樣,你聽……”

說話間,范進閉上眼睛,做出凝神傾聽的神態,張舜卿不明所以也學著丈夫的樣子去聽,片刻之後皺眉道:“打鐵的聲音叮叮噹噹的,吵都吵死了,有什麼好聽的。”

“不,我聽的不是打鐵的聲音,而是胡馬嘶鳴,軍民哀號,無數冤魂痛哭乞活。這裡離韃虜近在咫尺,每次胡馬寇關,此地便少不了生靈塗炭妻離子散。自俺答封貢以來,朝廷與韃虜再無大戰,可是每到秋高馬肥之時,這裡依舊是干戈不斷。說一句最直白的話,這裡就是一道擋風的牆,這面牆越高越厚,我們在京師就越感覺不到冷。如今老泰山坐鎮中樞,四海昇平安居樂業,可是這裡每一塊城磚上,依舊向外流血。所以這裡的氛圍註定和京師不同,否則這面牆就沒用了。當然,我不是說眼下這樣就對,即使是邊關,也應張弛有度,搞得這麼緊張人就容易衝動,搞不好就會讓小事變成大事,讓小風波變成龍捲風。鄭範溪這樣搞法,也算是有他的考量,就是不知道氣氛是一直這麼緊張,還是現在才如此。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如果長年累月都是這個樣子誰受的了?”

張舜卿道:“那退思看來,這座城池的佈置是否妥當?”

“初來乍到說不好,我又不懂兵要,硬要說有什麼不妥,那就是故意為難鄭範溪,不是個做事的態度。只不過粗疏看來,這城裡兵戈味道過重,民生則大為不足。一座城裡只有一家糧行,如果它關門,大家都買不到糧吃,那是要出大事的。我來之前問過一些人,雖然是急就章,但是起碼的情況瞭解了一下。軍人每人每天口糧是一升五合,牲口每天的料豆是三升。這裡計程車兵就有將近一萬人,還有那些軍士的家眷父老,總人口近十萬。每天的糧食就要近千石,牲口近六千頭,料豆每天需兩百石。一個月下來,近三萬石糧食數千石料豆,光指望倉儲是不行的,軍隊的糧臺主要還是從糧行手裡採購,我在廣東辦糧臺就做過這差事。再加上百姓的口糧,也是要從糧行購買。只有一家糧行等於泰阿倒持,價格都操縱再糧商手裡,百姓心裡只怕不會踏實。一旦遇到意外變化,糧商趁機抬價,城池人心惶惶在所難免,於戰事就大為不利。”

張舜卿點頭道:“相公所言極是,等到私下和鄭範溪說一句,也算給他個面子。要是他不懂得進退,再好好敲打他一回。”

范進一笑,“話是這麼說,跟他說了未必有用。鄭家三代本兵熟悉兵要,論起行軍佈陣指揮戰鬥,一個鄭範溪頂我十個。何況他是士林前輩,科分輩分遠在我之前,板起面孔訓我一頓我也只有聽著的份,哪敢惹他啊。”

張舜卿蛾眉一挑,鳳目裡寒光掠過,“借他個膽子也不敢!要是敢欺負我相公,看我不要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