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去了?
在門外佇了半晌,正想離開之際,梅舒遲身上那股熟悉的菊香又沁入鼻腔,引她停步。
梅媻姍心一橫,抽出長劍,插進門縫間將門閂給挑開。雖然眼下的行為舉止有如宵小,但為了找人,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踏進光線昏暗的房中,滿室菊香。
內室的床幔垂洩而下,布質厚實的深赭簾幔緊緊地掩住了床榻,床下的曲足案上整整齊齊擱放著梅舒遲的鞋。
梅媻姍頗訝異,躡手躡腳地掀開簾幔一角,藉著微弱的光,瞧見了榻上沉睡的男人。
“沒想到……你真的在賴床?”
這話要是說出去了,肯定沒人相信。
梅媻姍才想開口喚醒他,又突地覺得他既會睡到誤了時辰,必是因為倦累到極限,再也撐不下去才如此,這麼一想,反倒不忍吵他安眠。
當然,她亦知道,就算她放任他睡到晌午,失了季府菊宴的約,他也不會責怪她,因為他不是個會遷怒的主子,即使一場菊宴沒出席,極可能讓梅莊損失一大筆進帳,梅舒遲也一定會將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替所有失職奴僕擋下梅莊大當家的怒焰。
傻呵,她的……傻主子。
放輕了手腳,梅媻姍趁著他沒醒,緩緩伏坐在曲足案邊,看著仰躺在軟枕上的睡顏,這些年來,第一次,放任自己這麼近地看著主子。
他已經不是個大男孩,而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改俏俊,依舊溫文,這眉眼,全是她熟悉的。
“頭髮變長了……臉色也不像以前那麼慘白,兩頰紅紅的……”聲如蚊蚋的梅媻姍完全蛻去平日的不苟言笑,此刻她的笑容充滿童心,蔥白的指捲起他一繒散發,動作輕柔細心,無法剋制地將指節上纏繞的發湊到鼻前。“你今天怎麼這麼貪睡?這樣都吵不醒你噢?”她咯咯地笑,笑他睡到天塌下來也毫無知覺。“我還以為你淺眠得很,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驚醒你。”
床上的人只有淺淺吐納,扇形長睫沒有掀動醒意。
梅媻姍覺得此時梅舒遲泛紅的雙頰簡直可愛到令人想捏一把,畢竟這種面貌的梅舒遲是如此難得一見。
蔥指停下了把玩卷繞的動作,那繒順滑的青絲像條墨蛇鬆開了束縛,從她指節溜出,她的注意力已經不落在他的發上,緩移到他的五官間,由雙眉開始,緊接著深邃的眼、挺直的鼻、飽滿的唇……勾勒出他雅逸溫柔的臉龐,她一直知道他是好看的,但這並不是唯一讓她無法將視線離開他身上的原因,而是她對他,有著太多的回憶……
“小遲哥……為什麼你不能單純只是我的小遲哥?”膜拜的雙掌貼近他的臉,不敢褻瀆地維持一小寸的距離,明知道不該逾矩、不該奢想,她在這一刻竟管不住自己的渴望。
如果不用長大,不用脫離以前的歲月,她就可以……對他很好很好,不用像現在總得板著臉,用最疏遠的態度和他相處,她可以繼續假裝不懂什麼是主子、什麼是身分,只要知道他是小遲哥便足夠了。
“記得小粉娃說過,以後及笄長大,要嫁給大男孩當娘子疼寵,一輩子……我們打過勾勾的,記得嗎?”
這也是她違背的第二個誓約,她想,或許他也沒將她的童言童語當真吧,畢竟那不過是個小娃兒病胡塗時的囈語,但是她記得好清楚,她要求著他的每字每句,甚至眼淚鼻涕也一併使出的耍賴手段,硬是要他收下她這個纏人的小娘子。
她更記得……那時的他,笑得好溫柔,頷首答好。
那時她年紀尚幼,不懂什麼情呀愛的,只喜歡他對她好、對她笑、將她寵上了天,而這些,她不許他分給別人,她要全部獨佔,甚至想學大人嫁娶那樣和他做對夫妻——如果這是他們可以白頭到老的身分。
“是我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