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自己,也是老侯爺冬夏不改的,一拳一腳一刀一劍,日日年年教出來的。
昌哥兒長於鄉野,左右都是農夫小販的孩子,沒有得力的師傅打基礎,沒有出色的先生點撥,只教他些尋常的經濟學問,長大後多半會成為一個幸福富裕的小地主。
如果他媽不天天灌輸仇恨的話。
這是個階級分明的社會,最好的教育資源都是固定的。為著盛氏非大族世家,盛紘費了多少力氣才能請到莊先生來家裡開塾。問問莊老,願不願意去鄉下教個戲子的非婚生子,哪怕顧廷燁親自出馬,昌哥兒再驚採絕豔的慘絕人寰,都難保人家會大怒的拂袖而去,並認為你是在故意羞辱讀書人。
明蘭總算明白顧廷燁為什麼嘆氣了;他是在內疚。為了嫡出子女永無後患,他提早一步去除威脅,從族譜上庶長子的名頭,到昌哥兒可能有的發展,全都除掉。
大手覆在小腹上,熾熱滾燙的體溫透過衣料,滲透肌膚,明蘭忽覺腹中這個小鬼挺有福氣的,遠在來到這個世上之前,父親便已不自覺的替‘他’打算起來了。
“我曾設想過,倘若昌哥兒與你生的孩兒有爭。我定是要護著‘他’的,決不叫任何人欺侮‘他’。如今想來,老爺子,他……”靜謐的暗夜中,顧廷燁的聲音竟微微發發顫。
幼時他曾聽到過嬤嬤們閒聊時,說‘侯爺著實太偏心’,如何處處偏著大少爺云云,如今事到臨頭,沒想他也是一樣!細想起來,他甚至還不如父親,至少父親仔細教養了他。
“人心果然是偏的……”
廢話,人心當然是偏的,有幾個人心臟長在正當中的!
明蘭心頭劇烈跳動,她敏銳的察覺到顧廷燁語氣裡的愧意。現在他對嫡妻嫡子的愛護之情佔上風,將來卻未可知,有些事情當時不說,過後就會成為萌芽的惡果。想到此處,她當即道:“侯爺,你可是覺著,你幼年之時和昌哥兒有些相似?”
顧廷燁愣了下,愕然道:“這怎會一樣?”他是合法合禮的嫡子好不好,另一個則連名正言順的庶子都算不上。
明蘭急追一步,語氣溫存柔和,故意帶著些戲謔的笑意:“那…侯爺,可是覺著曼娘與婆母的遭遇有些相似?”
顧廷燁語氣急促的便如跳起來一般,瞬間做出反應:“曼娘和母親怎可相提並論!”
白氏本來就出身富豪,錦衣玉食,帶著救命銀子嫁入顧門,屬於對夫家做出巨大貢獻卻受到不平等待遇的;而曼娘……別的且不說,數次累得他老父氣倒,全家不寧。
思及此處,顧廷燁忍不住用力掐了明蘭一把,半笑半教訓道:“你胡言亂語什麼!待孩兒出來後,看我不收拾你!”語氣明快,再無適才的悵然之意。
明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呵呵笑的可愛,很老實的道歉,並保證再也不敢了;說了好一通話,兩人才心神舒暢的睡去。
入睡前,明蘭忽然一陣苦笑。回頭浪子顧某人大作情感剖白,感人至深,可惜遇上了她這個世俗的小市民,只想著如何為自己的孩子創造更好的生存環境。
不到天亮,寧遠侯府上下俱知昨夜太醫來過了。
“有身孕了?”太夫人剛起身,正坐在羅漢床上用早飯,聞言擱下筷子,拿帕子斯文的擦拭嘴角,“這可真是巧了。昨日她姑姑才說了兩句,即刻便有孕了。莫不是話趕話的罷。還是叫太醫好好瞧瞧,別為著賭氣。”
一道用飯的邵氏小心的賠笑:“說是確診無誤的,已有兩個月了。”
太夫人輕輕吹著碗中的燕窩,聲調輕柔:“那便是真的了。說來傷心,她既早知道了,又何必瞞著大家夥兒,怕什麼不成。若昨日就說了,也好叫她姑姑高興高興。”
邵氏笑道:“說是昨夜剛知道的。”太夫人輕哼兩聲,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