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將主子送到宮門口,見還有幾刻鐘才落鎖,便拽著他衣角說了會兒話,臉上透出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依戀之情。九皇子十分享受,將他困在懷中,微笑凝望,待他告別時才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不如我送送你。”
有姝眼睛一亮,便要點頭,卻被忍無可忍的薛望京打斷,“殿下,陛下已經派人來催了,您還是進去吧。有姝送您回來,您又送他回去,末了他不放心,又送您回來,你是不是也要送他回去?您們送來送去的,什麼時候是個頭?乾脆今晚直接睡在來回的馬車上得了。咱們夏啟可不像大明,是有宵禁的。”
別說,就兩人今天在衚衕裡死繞的勁頭,還真有可能幹出那等傻事。
有姝被說得耳熱,九皇子亦沒好氣地瞪伴讀一眼,終是一步三回頭地入了宮門,且一再交代明日辰時定要相見。直到宮門完全合攏,再看不見那人身影,有姝才收起滿臉紅霞,面無表情地爬上馬車。
受託送人回家的薛望京看看冷若冰霜的少年,直嘆什麼鍋配什麼蓋,這兩個竟都是變臉的高手,在殿下身邊分明是個可愛羞赧的粉糰子,到了自己跟前就是一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渣子,待遇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對少年的好感反而直線上升。對旁人不假辭色,單對殿下掏心挖肺,且不論他是真情假意,只這種做法就能讓殿下感覺到安全,從而保持平靜愉悅的心態。殿下可不喜歡左右逢源、面面俱到的人精。
有姝回到家,就見角門處站了許多人,細細一看卻是二叔與二嬸,還有趙玉松,中間圍了一個太監,正情緒激動地說些什麼。那太監很不耐煩,幾次想走都被二嬸拉住,往袖子裡塞銀票。
有姝直覺會遇上麻煩,繞了個遠路,從西面的角門入府,剛跨進垂花門,就見王氏正與四嬸、五嬸坐在葡萄架下談笑,表情頗為神秘。不等他詢問,王氏就顛顛兒迎上來低語,“兒子,你聽說沒有?趙玉松因寫了一篇非議宗聖帝的文章,被御史彈劾啦!方才聖上已頒下旨意,剝奪了他未來五年的考試資格。再過兩月他不是要參加會試嗎?這下沒戲了!”
四嬸也跟著幸災樂禍,“可不是嘛!當初二嫂還信誓旦旦地說他能考中狀元,結果呢?”
“結果臉被打得啪啪作響!”五嬸放下瓜子,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
都說三個女人能頂一群鴨子,這話果然沒錯,看見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三人,有姝太陽穴直抽。所幸王氏知道兒子不愛聽這些,對功名也不在意,便揮揮手讓他去洗漱,似想到什麼又將他叫住,“對了,你爹找你,換了衣裳去他書房一趟。”
有姝乖乖答應,兩刻鐘後敲響房門,就見趙知州扶著額頭唉聲嘆氣。
“爹,你怎麼了?”他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角。
“都是爹害了你!”趙知州越發苦惱,拉住兒子細細道來,“若不是爹讓你去巴結九殿下,你也不會攤上這種倒黴事。”
“什麼倒黴事?”有姝不明所以。
“給九殿下當伴讀啊!還是爹害了你,總以為到了歲數你自個兒會長大,所以不肯與你說外面那些糟心事。你不知道吧,九殿下他有病。”趙知州指了指自己腦袋。
有姝心臟狂跳,急促詢問,“殿下生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得了這病,他死不了,死的都是旁人。”趙知州嘆了口氣,“九殿下打從三歲起就常常夢到前世,所以晚上總睡不著。你想想,一個人從三歲到十七歲,連續十五年沒睡一個囫圇覺,他得多痛苦?他一痛苦脾氣就格外暴躁,誰若是不小心惹了他,提劍就砍。你別以為爹是在嚇唬你,他今兒也不知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倒十分正常,但平時可不是這樣。有一年他削掉六皇子半邊胳膊,六皇子母妃找上門來哭鬧,又差點被他割斷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