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那邊滴水的地方跟富春離得並不近,憑著富春這老江湖的聽力,這點遠近距離還是能分得出來的。只是,他的胳膊始終微疼冰冷,而且一開始也親眼看見自己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流出來,再加上他之前已經經過嚴刑拷打,身體再強也是肉長的。
在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摺磨下,那點負隅頑抗不過是一層窗戶紙。姚燕語讓人矇住他的眼睛,把刑訊房裡只留下他一個,讓他在萬分的寂靜中聽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讓他情真意切的感受著死神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對著他笑。那層窗戶紙自然被輕而易舉的捅破。
當雲琨聽姚燕語解釋完之後,抬手彈了一下富春畫押後的供詞,嘆道:“夫人你是篤定了這貨怕死,是吧?”
“其實很多人不怕死只是因為他們覺得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麼多痛都受得住,等那一瞬間必定不難。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他們不是不怕死,是不怕快死。”
“精闢!”雲琨笑呵呵的挑起大拇指,又悄悄地對衛章眨了眨眼睛。
衛章攬過姚燕語的肩膀低聲說道:“你先回家,我跟世子爺進宮面聖。”
姚燕語點點頭:“好。那我先走了。”說著,又朝雲琨點了點頭。
雲琨看著姚燕語上車離去,方抬手拍拍衛章的肩膀,低聲笑問:“顯鈞,有這麼個夫人,你晚上能睡著覺嗎?”
衛章輕哼:“世子爺操心太多了吧?”
雲琨哈哈大笑,抬手接過屬下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直奔皇宮的方向策馬而去,衛章也接過馬韁繩來疾馳跟上。
卻說姚燕語從錦麟衛督撫衙門出來後看著天色不早,便不再去國醫館而是打道回府。她明天一早就要啟程離京,今晚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怕是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了。於是姚夫人的馬車匆匆穿過冰冷的大街直奔輔國將軍府,卻沒想到在自家門口被一家老小給攔了下來。
“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跪在這裡做什麼!”趕車的田螺從車轅上跳下來,生氣的問那跪在馬車跟前的一家子。
“請問這是輔國夫人的馬車嗎?”為首的老者顫巍巍的問。
田螺皺眉道:“你們是不是無家可歸?將軍府是收留老弱病殘,你們直接去找管事的就可以了。不必跪在這裡找夫人。”
“這位爺您行行好!小老兒不是來求收留的!小老兒是來求醫的!”老頭說著,便跪在地上磕頭。他身後的一個婆子和兩個半大小子及一個小姑娘也跟著磕。
田螺忙道:“你求醫直接去國醫館衙門吧,我們家夫人發話了,國醫館裡給災民看病不要錢。還管飯,你們快去,這會兒功夫過去還能趕上晚飯。”
“我兒子的手除非夫人親自醫治,否則就得廢了!老漢一家就靠這點手藝養家餬口,這可是我們家祖傳的手藝啊……這手廢了,這手藝就斷了啊……”老頭一邊說一邊哭,一邊連連磕頭。
那可是真磕頭啊,青石鋪就的地面被磕的砰砰響。姚燕語在馬車裡便坐不住了,抬手掀開車窗簾子吩咐田螺:“先把人帶進府裡說話。”
田螺答應一聲,招呼著老漢一家跟著進了府門。姚燕語下車,那老漢也不敢上前來,只帶著一家子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姚燕語看著那一家子衣衫襤褸的樣子,自然心軟,只吩咐田螺:“帶他們進來吧。”
“好嘞!”田螺躬身領命。
進了二門至春暉堂偏廳,便又阮氏和蘇玉蘅兩個人迎了出來,姚燕語便詫異的問:“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可是有什麼事情?”
蘇玉蘅紅了眼圈兒,握著姚燕語的手說道:“我們聽說姐姐明日要離京去濟州,所以早早的過來幫姐姐收拾行李。”說著,她那眼淚又珍珠斷線般的落下來,“我想跟姐姐同去,一路上也好照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