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就在剛剛,那個小宮女把一直哭鬧的二皇子抱到大殿上來,一交給南宮離珠,她只哄了一會兒,這孩子就睡過去了,其實我知道,那並不是她哄得好,也不是這孩子真的聽話,而是她伸手撫弄孩子的時候,指尖上沾著酒。她是藉機將酒水塗抹到孩子的唇上,這孩子舔了酒,被醉暈了,才會這麼快停止哭泣昏睡過去。
這一點,我是早就已經料到了。
就從常晴命她不準將二皇子帶來年宴,她忍氣吞聲的答應下來,甚至沒有去告訴裴元灝,我就知道,她必定是在今天要做一場戲。
而我讓小福子叫人盯著玉華殿,雖然沒盯出她的錯處,卻發現接連幾天晚上,她都讓人送酒入玉華殿,而不一會兒,小念勻的哭聲就會停止,我也就猜到,她到底打算怎麼演這場戲。
只不過,南宮離珠卻漏算了一點,她用的酒,不再是平常送入玉華殿用的佳釀,是剛剛裝作不經意從席上的酒杯裡沾的,而今天是年宴,按照習俗,所喝的酒都是屠蘇酒。
屠蘇酒是發物,這樣的小孩子喝下去,見效更快,所以那些掩藏在面板下的瘀傷很快就浮現出來,等我小心的將他拍醒,他立刻就感覺到痛楚,才會大哭起來。
我低頭看著他抽泣的樣子,心裡輕輕道:對不起。
我給你用那些藥,的確讓你多吃了這些苦頭,但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怪我。
過了今天,就沒有人敢再這樣打你,讓你怎麼哭都說不出,也無法訴苦了。
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
這孩子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小心的睜開了哭得紅腫的眼睛,水亮的眼珠對著我忽閃了一下,抽泣聲就慢慢的平息了下去,他吮著小指頭,伏在我的懷裡,慢慢的睡著了。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再抬起頭來,對上裴元灝漆黑的眼睛,那種寒意讓我驀地一顫。
他一直看著我。
我知道,對於我,他的提防和警惕比對宮中任何一個女人更甚,不為別的,因為那些人哪怕再有權有勢,再有後臺,再愛耍手段,再爭風吃醋,也沒有在西川的經歷,沒有探查不明的背景,甚至沒有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而我,都有。
也許今天的我,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才發現原來除了不用動手就殺掉柳凝煙的手段,我還有獠牙,比起後宮那些彷彿貓咪一般的寵物的獠牙,咬著不過讓人覺得有些痛,有些癢,彷彿情趣一般,這一顆獠牙,卻可能咬下人的一塊肉。
他看著我的目光,就像一個人走在御花園裡,卻突然在花叢中看到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一般。
我平靜的被那雙眼睛注視著。
甚至,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點。
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也知道他有什麼打算,只是不知道有哪個男人會將一條毒蛇,扔進全都是柔順的小貓咪、小玉兔的園子裡。
周圍的那些嬪妃還都在低聲議論著,這個時候看著裴元灝的眼神,一個個也都安靜了下來,彷彿有些不可知的危險在靠近一般,讓每個人都有了一絲戰慄。
不知為什麼,我彷彿,也有。
這時,裴元灝慢慢的轉過身去,看向了南宮離珠。
“珠兒……”
這兩個字,是他的愛稱,但這一回開口,卻已經不復之前的寵溺和溫存,每聽到一個字,南宮離珠就顫抖一下,兩隻白玉一般的手握著椅子的扶手,掙得關節都在咯咯作響。
然後,她慢慢的站了起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大殿上的人頓時都驚呆了。
而當她一跪下去,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穿過她剛剛所站的地方,看向了大殿下。嫂索妙筆閣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