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母親常說的口頭禪是“沉默就是同意”,他認為這句話比他父親常說的那句“要是他們會自己撒尿了,他們就長大了”要聰明得多。諾曼摘下警察的帽子戴到光頭上,把他自己的棒球帽扔進行李箱。
“血。”警察一邊說一邊將他那沾滿了鮮血的手伸向諾曼,遊離的目光中看不到憤怒。
“是的,我知道你流血了,都怪該死的公牛。”諾曼說著,把他一把推進了行李箱。他癱倒在裡面,一條腿僵硬地伸了出來,諾曼用手彎下了他的膝蓋,把這條腿推進行李箱中,嘭地一聲蓋上了後蓋。接著他回來找另一個警察,這個年輕的警察正試圖坐起來,儘管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還沒有恢復知覺,他的耳朵仍在淌血。諾曼單膝跪下,用雙手掐他的脖子,這年輕人又倒下了,諾曼坐在他身上繼續掐,“比沃”終於一動不動了。諾曼彎下腰將耳朵貼近他的胸口,聽見幾聲無規則的心跳,像魚在岸上掙扎時發出的那種聲音。諾曼嘆了口氣,又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用大拇指猛壓他的氣管。現在可能會有人過來,他想,一定會有人過來。但沒人出現。從布萊茵特公園的空地上傳來什麼人的喊聲,還有尖銳的笑聲,那是隻有醉鬼和傻瓜才會發出的喧鬧聲。諾曼又俯身傾聽這年輕人的心跳,他現在像道具般僵硬,諾曼不希望這個道具重新復活。
除了“比沃”的手錶在嘀答響以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諾曼拖起年輕警察的屍體,走到警車旁,把他放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將他的帽子戴得很低,這孩子的臉看上去扭曲得像個怪物般斜靠在車門上。現在諾曼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抽疼,但最疼的地方是牙齒和下頜。
安娜,他想,這全都要怪安娜。
他想不起來他對安娜做了些什麼,這讓他非常高興。當然,這些事不是他乾的,是偉大的公牛先生乾的。尊貴的上帝,他全身疼到了這種地步,彷彿他是一件被從裡到外拆散的機器,零件和螺絲全被拆開了。
“比沃”的身體慢慢倒向左邊,他的眼睛向外凸著,像死魚眼睛一樣。“不,別這樣。”諾曼說著,把他的身體又扶得端端正正,從他身後拉出安全帶,將他牢牢地綁在座椅上。這是個小把戲,諾曼退後一步又看了看他的安排,覺得自己幹得不錯。“比沃”現在看上去只是在抓緊時間小睡四五十分鐘罷了。
諾曼小心地靠著車窗,儘量不碰到“比沃”的身。他開啟車前儀表板下放手套的小貯物箱,希望這裡貯存著一些急救藥品,果然不錯。他拔開一瓶落滿灰塵的阿司匹林瓶蓋,倒出五六粒藥吃下去,這藥吃起來有種刺鼻的苦澀味兒,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時他的思維又發生了一次跳躍。
當他回到他自己時,嘴巴和喉嚨裡的阿司匹林味兒嗆得他直皺眉頭。他現在已經站在她公寓的門廳裡,把頂燈的開關開啟又關上,但是不起作用,小屋裡還是一片漆黑。他剛才肯定在燈上做了手腳,很好。他手裡有一支警察的槍,他手握著槍管,剛才他大概是用槍管砸過什麼東西,也許是保險箱?他去過地下室嗎?也許!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燈都亮不了。
這是間出租公寓,還不錯,但是僅此而已。從室內飄出的微波爐廉價食物的氣味就可以說明這一點。這種味道已經滲透到牆縫裡面了,沒有辦法除去它們。現在是夏季,再過兩三個星期這種味道會更大。這裡有一種出租房屋所特有的聲音:許多窗戶上都安裝著吱吱作響的風扇,試圖使房間涼快些,但在八月的天氣裡,房子裡還是熱得像只烤箱。她用她原先那套舒適的住宅替換了這套狹小的公寓實在令人奇怪,但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要弄清楚這棟小樓裡住了多少人,其中多少人會在星期六的晚上提早回家?也就是說,給他添麻煩?
從諾曼的新外套裡傳出了一個柔和的聲音:“沒人會成為你的麻煩,因為你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