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喟嘆。
“外面好看麼?”
溶月一怔,繼而反應過來微娘是在問她街上的情形,這麼說她並沒怪罪自己。溶月又驚又喜,忙道:“好看,街上好熱鬧,賣什麼的都有,好多人在看呢。”說著就開始向微娘繪聲繪色地描述。
這樣一路有她唧唧喳喳,倒不覺寂寞。顧三思許是聽到車內說得歡,走到半路索性下了馬,也擠進馬車來。
微娘笑道:“怎地不騎你那高頭大馬了?”
顧三思拂了下頭髮,道:“外面風大,進來避避風。”
顧三思與微娘是雙胞兄妹,年紀一般大。按大瀾國的法律,女子十五歲及笄,男子則是十八歲才可行冠禮。因此微娘雖然及笄,但三思卻還是個不能嫁娶的少年,上馬車倒沒什麼不妥。
清華寺是本地的大寺廟,平日裡香火鼎盛。顧府的馬車到這裡時,寺門前已經停了十數輛馬車,亦有裝飾精巧的,卻都比不上顧府的豪奢,那些馬車伕全都向這裡望來。
顧三思挑了車簾下來,又轉身將微娘扶下來。微娘雖然戴著白紗帷帽,但身姿窈窕,仍能隱約辨出是個佳人。
微娘上過香,顧三思送了香火錢,額外還在囑咐小沙彌在大海燈裡多添些香油,以保顧家家宅安寧。
微娘看著正殿中的佛像,有些怔忡。
前世裡,半師半父的圓空和尚亦這樣日日守在佛前。
只可惜他眼中有佛,心卻早給了萬丈紅塵中的三皇子。
分神間,她已隨著溶月到了清華寺旁庵裡供女客休息的院子,迎客的尼姑將兩人迎了進去,又送了素齋上來。
溶月還在想著一路上的熱鬧,微娘卻想歇一會兒,不想拘了她,便放她到房外去。
房門被她輕輕關上,外面的陽光被房門隔斷開,屋裡似乎被壓了一重厚厚的陰影,微娘向桌上的素果子伸出手,樑上卻掉下一滴水,正落到她雪白的手背上。
雪樣的白襯著血樣的紅。
紅色的水滴?
微娘訝異地抬起頭向上看去。
樑上有一個年輕男子支在那裡,雖然滿面灰塵,但長眉鳳目,面容清朗冷峻,透著讓人發寒的冰意。
竟是個熟人。
微娘心中一動,強壓下心中的悸動,開口道:“下來吧,房中現在只我一個,你既身上有傷,總支在那裡也不是個事兒。”
男子見被發現,放開手落了下來。他身上的衣服被撕開了幾處口子,裡面露出傷口,深的地方几可見骨。
“我身上沒有傷藥,馬車上也沒有。不過我家中傷藥不少,是我兄長平時練騎射時備下的,你若是不怕的話,可隨我回去。等你養好了傷,隨你去哪裡。我剛剛在佛前許願要日行一善,想不到今日這善竟著落在你身上。”微娘道。
男子抬眼看她,見她一身淺藕荷色的衣衫,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一雙眸子熠熠生輝,竟是極出色的容貌,不由有些怔愣。
微娘見他沒有說出那個“不”字,知道他是同意了,便開門走了出去。
溶月忙迎過來:“姑娘不再歇會兒麼?”
“叫我兄長來,時辰差不多便回吧。”微娘道。
溶月心下有些遺憾,好不容易來一次,她甚至連這小小的庵院都沒逛全就要離開,不過既然主子發話,她只有聽從。
顧三思很快過來了,微娘將他拉進屋裡。
看到妹妹的房裡竟然出現個受傷的男子,他極是意外,微娘幾句將話解釋清楚,本以為還要多費些口舌才能說服自家兄長,沒想到顧三思竟沒多問,只叫小廝去馬車上拿了一套他打算替換的外衣回來,讓男子罩在外面,一行人這才向外走去。
溶月看到廂房裡出來的人多了一個,不由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