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對方女扮男裝的身分?說了,便不用顧忌男女之別,也可以讓敏兒來照顧她,但是,依公孫詠那種好奇莽撞的個性,一定會追著對方問東問西,也許對方隱瞞真實身分就是有她的困難處,不方便讓公孫詠探問,而且……不知怎麼,他竟然不想讓公孫詠與這名女子有太過頻繁的接觸。
當公孫凜還在評量著是否該點明對方身分的時候,公孫詠已經快一步有了動作。
“來!我帶他進去。”公孫詠很豪邁地欲拉走落水者。
“不行!”
公孫凜阻止,不再猶豫,搶先一步扶著女子進入船艙,留下公孫詠與公孫敏面面相覷。
一入船艙內,公孫凜便後悔了。他與她單獨處於一個密閉空間內,舉目所見皆是她——她因落水而慘白的臉、她微敞的衣襟、纖細的鎖骨、以及緊貼著她身軀的溼黏衣物……
公孫凜感到喉頭乾澀,他突然覺得這船艙變得擁擠了起來。
撇開眼,他旋過身背對著她,在船艙的座位底下拉出一個木箱,開啟後,從裡頭掏出一件男人衣物。
這艘船是他私人所有,有時他會乘船南北奔波,為了方便讓他在船上過夜,府裡的家僕總會在船艙裡備些乾淨的衣物。
公孫凜將衣服放在她身旁,啞聲交代著。“先換上乾衣裳吧,省得著涼了。”
語畢,他大步跨出了船艙,並扯下遮蔽艙門用的竹簾,背對著艙門,站在船艙旁的甲板上等候著。
船艙內,楚非明明冷得牙齒直打顫,但是心裡頭卻覺得暖暖的。
她細細思量著這其中的原因,發現好像是因為那位救了她的恩公。雖然她對恩公的背景為人完全不熟悉,但是卻隱約感覺得到他方才亟欲保護她的態度,他的眼神深幽內斂但是卻很溫和,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一股爾雅非凡的貴氣。
說來很奇妙,她糊里糊塗地落了水,糊里糊塗地上了陌生人的船,現在更是糊里糊塗地在這兒更衣了起來。不過,在這陌生男子的旁邊,她卻覺得很放心。
楚非拿起了那套衣物,攤開一看,發現與恩公身上所穿著的款式一樣,猜測這應該是他的衣物。她脫去身上的溼衣服,換上恩公寬大的衣裳。
第一次穿著其他男人的衣物,一股陌生的感覺籠罩著楚非的身軀,那衣料貼蹭著她的肌膚,讓她有一種錯覺,好像她正被這衣物的主人給環抱住似的。
楚非被這弔詭的想法給怔住,她自嘲地搖了搖頭,趕緊伸手擦乾了溼漉漉的頭髮,並且重新束起,走出船艙。
船艙外,夜風徐徐,公孫凜雖然放眼望著河道,但耳朵卻不自主地聽著船艙裡頭的動靜。
忽地,他想到了什麼,召來公孫敏,要她去準備杯熱薑茶來。
公孫敏走後,過了半晌,他聽見掀開竹簾的聲音,回頭,瞧見一張清秀的臉龐,臉頰兩旁有幾簇微溼的發黏貼著,再往下看去,自己過大的衣裳垂掛在她身上,袖子、衣襬都拖拖拉拉的,像是隨時會絆倒她似的。
“多謝公平的救命之恩。”楚非掀開過長的袖子,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道謝。
不合身的衣物配上一臉認真道謝的表情,她這模樣讓公孫凜輕扯唇角笑了,覺得她看起來像是個唱大戲的,有點兒滑稽。
“請問恩公大名?在下改日一定親自登門拜謝。”
公孫凜沈默著,在心裡評估是否要報出他的名號。他雖然官拜一品,但因為今天是他和家人團聚的中秋夜,所以他搭的不是官船,身上也沒穿官服,就連隨行的護衛也都只著便衣,就是不想要引起不必要的側目。
思量了一會兒,公孫凜決定不刻意聲張他的身分。
“我乃京城公孫家的人。”
“原來是公孫大哥,在下埕州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