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得見到老和尚願意會客的,於是有些好奇:“他是誰呀?”
小師傅有些侷促的說:“我不認識。”
她也不急著走,一個人坐著,用手做了扇子,不輕不重的扇著風,春天的山裡竟然有蟲子的鳴叫聲,並不急促,宛轉溫柔幾聲,宛如天籟。
老和尚一身灰白色的布衣裳,和年輕男人並肩走出來,低聲說著什麼。他一抬眼看見洛遙坐著,花白的眉毛一抬,微笑:“你什麼時候來的?”
洛遙站起來,極有禮貌:“老師父,我就坐了一會兒。”
他點點頭,深如古譚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你的老師身體還好麼?”說完這句,卻側過臉看了眼展澤誠,似乎記起了什麼,眉宇間輕輕一折。
她忙說了句“很好”,本就是來討口茶喝的,也到了該走的時候,卻又被老人喊住了:“你跟我來。”
他沒再理會展澤誠,卻攜著她走向後屋。展澤誠站在門檻的邊,看著她擦身而過,微一低頭,看得見她白皙的頸上柔軟捲起的髮絲。一老一少,背影遠去,竟然說不出的和諧。他大步走到院中,那碗茶水還未被收去,已經涼了下來,他低頭喝了一口。有一種很衝的苦澀,直往腦門而去。可是細細回味,卻又覺得綿長的甜意。
老師父遞給她一個黑色的罐子,她好奇的看一眼,只是一個鐵盒子,甚至不如他手上的念珠搶眼。念珠長長的一串,從胸口一直垂到了腰間,流蘇上還綴著一粒大的黑色珠子,像是貓的眼睛,瑩亮如玉,迥異其餘的木質珠子。
她一發呆,老師父直接遞到她眼皮下:“拿去給你老師喝。”
觸手冰涼,那個鐵皮罐子,彷彿剛從冰箱裡拿出一般。洛遙好奇的看了一眼,問了句:“這是什麼?”
老頭想了想,眼角的地方溝壑縱橫,有歲月滑過的深深刻痕:“凍頂烏龍。山上沒有冷凍的地方,給你老師喝。”又沉默了一會,輕輕撥動那串念珠,“去吧。”
白洛遙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深褐色的窗欞彷彿有著靈性,將陽光巧妙的分割,又打在老師父身上,有一種積澱下的智慧和通融。她想起老師對自己說:“其實他都沒有受戒,算是居士。如果在古代,大概也算是高人隱士了。”心中莫名有些歡喜和激動,彷彿自己見到了平安和喜樂——而這些,她在書裡讀了很多很多,直到現在,才隱隱有感悟。
院子裡只有沙沙的掃地聲,石桌上還有兩隻大碗,小師傅在院子一角揚起灰塵,見她要走了,忙說:“再見。”
洛遙衝他擺擺手,推開大門。
展澤誠還沒走,就倚在樹邊,回頭看見她,隨意的笑笑:“下山麼?”
洛遙扶起腳踏車,衝他揚起一個笑臉:“是呀。”
那輛車是他的,他說:“腳踏車下山太危險,我帶你下去。”
山路是真的陡,下衝的勢頭有時候完全不能控制,洛遙本來是打算推車下去的,被他這麼說,又沒法拒絕好意,只能躊躇著抿了抿唇,半晌才說:“啊?”
他不動聲色的說:“啊什麼?”
是呀,她“啊”什麼呢?
車子被他放在後備廂裡,洛遙坐進車裡問他:“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目光看著前方,專心致志的開車:“送些茶葉來。”
白洛遙燙手一樣開啟揹包,楞楞的問他:“不是這個吧?”
他踩了剎車,看著白皙手掌上的那罐茶葉。
凍頂烏龍。父親最愛的茶。是自家種的,冬天採,冬天制,冰凍儲存。喝前數個小時才拿出來醒一醒,味道才能出來,泡十多回都不會失味。
洛遙看他的神色,問:“這是好茶嗎?”
展澤誠想了想才說:“我也是幫別人帶來的。應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