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魏延注意到我的變化,並未多說些什麼,只是在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自覺收回了手。這一刻,我感激他。
皇后祠位於背陰面,祠內陳設與一般宗祠的格局並無二致,院落四周的泥土裡種滿了長青植物,正廳內供奉著鐫刻有歷任皇后名諱的牌位與香燭,偏廳則是些神佛泥塑。任隊長帶著參與任務的八名士兵在皇后祠正廳的道地前簽生死狀,我則跟著魏延在皇后祠裡轉了轉。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珊瑚珠,掛在兩掌的虎口處。魏延時而疾走,時而緩步,捻摩著珊瑚珠,口中念念有詞。四下寂靜,我細細觀著偏殿裡供奉著的神佛,腳步不知不覺便邁開了,直到耳邊傳來窸窣的紙片聲,一扭頭,才發覺腦後竟飄著兩張淡黃色的紙片人。魏延在不遠處朝我挑眉,淡淡道:&ldo;既然你不喜歡別人碰你,我只能派我的小兵了。&rdo;
我心下大慟。
&ldo;今天這光景,倒是讓我想起與你在白馬寺初遇時的情景。&rdo;魏延沐浴在陽光下,牛津鞋上沾了草籽,模樣專注又滑稽,&ldo;阿硯,我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同你講。&rdo;
&ldo;什麼事這麼重要,需要現在講?&rdo;我剛朝他跨出一步,眼前奪然潑下如墨一般的深黑,尖叫已來不及。我感受到突然襲來的危險性,我感受到陽光正在親吻面板,我聽到一切一切的呼吸。可是一瞬間,所有的五光十色都只剩下一種感覺。我不再看見,不再聽見,不再觸控。珈藍靜靜躺在劍鞘裡,胸口放著元集大師給我的符籙,細密的絲線從天而降,將我緊緊裹挾,刺進我的面板、血管和胸腔中去,又落到我的面前。那絲線在我的前額遊走,頓痛慢慢襲來‐‐前額已被絲線刺穿。我伸著一雙手凌空胡亂抓著,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悲涼,天眼怕是保不住了。雖然我曾記恨陳昂駒貿然給我開了天眼,也從心底牴觸天眼中的另一個世界,但我無法真正割捨它,它已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並讓我覺得自己離魏延更近一些。
&ldo;真是一副好眼睛。&rdo;黑暗中,我聽見一聲嘆息。
隨即,前額被猛地一記拉扯,錐心的刺痛將我激地幾近昏死。我整個人伏在冰冷堅硬的磚地上,心繃得如滿弓的弦,漫天而來的,是一種無聲的絕望。
&ldo;疼嗎?哈哈哈‐‐&rdo;尖細的笑聲傳進我耳廓的鼓膜,&ldo;還有更疼的。&rdo;
我呲著牙,強忍劇痛,問道:&ldo;你要做什麼?&rdo;
對方沒有回答。
鮮血從前額蜿蜒而下,順著鼻樑,滑進唇中。我在黑暗中等待了許久,才意識到對方已經走了。眼前是一團化不開的漆黑,此刻的我與失明無異。這感覺,五分熟悉,又有五分陌生。相比疼痛和害怕的情緒,我更懊惱。我懊惱自己的無能,遭遇險境時我總是等著他人來救的那一個;我懊惱自己的無知,知道自己有幾分小聰明便無心向學,有很好的老師卻不屑求教,更從未花精力去真正弄明白過我自己。我是什麼,想要什麼,我究竟有什麼能力,該如何運用我的能力,以及我身上那些奇奇怪怪、難以解釋的現象,所有的這一切,我都選擇了逃避。尤其在朱狄出現以後,我活得更糊塗了,不光得過且過,還覺得就算把日子過得無聊到難以下嚥,也總比活得清楚明白要好上許多。
如今我落在這個結界裡,沒個天怕是出不來,倒是可以把所有問題都想想清楚。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朱狄並與之親近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旁人的觸碰產生心理反應?別人眼裡的我無比荒唐糊塗,那麼在我自己眼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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