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殘冬來,白雪滿園,清寒入骨,她獨立小樓遠望,無心觀雪,心中所期之事便是桃花紛揚時節。
思思念念,殘梅散盡,桃花已開。
她歡喜奔去,惆悵而歸。
相等三年,年年敗興而返。
風吹柳絮,落花紛紛,任憑思緒蔓延,滿紙憂傷卻無處而寄。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家。又是一年擁紅倚翠時節。
丫鬟嫣然展笑而來,“小姐,小姐,舒公子狀元及第。”
她喜上眉梢,打扮妥帖,欲提裙奔往亭中等候,路過大堂時,被父親叫住。男子一臉憤色,拍桌而吼,“那人早已被招為駙馬,許定親期了,虧了你為她浪費三年光華。”
如此晴天霹靂,自是不信。託人打聽,那人訊息未到,聖旨已昭告天下:月圓之時,礫岩公主嫁於新科狀元舒文笙,大攝天下。
月圓之夜,城中錦燈高掛,人人舉杯,普天同喜。
心上百般滋味,酒未飲,淚已滿眶,她悲極而笑,“啼鳥不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
玉玥14
(2號會替換)
如此一尊酒,翻作滿懷悲愁。
姿容美麗,玉雕粉妝的美人,從此形態狂亂瘋癲,模樣慘不忍睹。
依舊是桃花時節。
抬首尋望,花開似錦,鬱郁紛紛,低首而看,殘瓣片片,妖嬈不存。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面耶?桃花耶?
春風過處,萬紫千紅。
痴立良久,她自嘲一笑,伸手關了琦窗。
滿園春柔風不定,豔紅花色,琦窗緊鎖,只有,幽香依舊。
這年,她已二十有七。
六年之前,她屈身嫁於一小商賈為妻,四年之前,她得一女,從此只呆家中相夫教女。
花榭琦窗,錦瑟華年,風花雪月,早已隨風而逝。素服淡妝,髮鬢簪髻,她樸樸實實為他人之妻。
伏日時侯,江南遇乾旱,秦淮之地遇上百年災洪,瘟疫蔓延。
她夫君散財幫助百姓,也就這年,朝廷派當年駙馬為欽差大臣,南下賑災。
在慌亂大道上,她竟看見那個十年未見,曾經思思念唸的男子。
那人一身官服坐於馬上,發深簪淺,溫穩而雅。
手中發米的梁鬥不覺掉下,她淚如雨下,剎那光景,一一的回憶歷歷在目,彷彿昨日。以為已經忘卻,回首再見時,才知已是刻骨銘心。三年的痴痴而等,真的已是刻入骨髓。
紅日猶如一團烈火,他在她面前騎馬直走而過,絲毫沒留意到一女子淚霧朦朧的瞧著自己。
她渾渾噩噩轉身回房,“哇”地一聲,口中忽然腥甜,一口血吐出,接著又是一場大病。
“文笙……文笙……”夢囈中,她的相思之情一展無疑。
月光透過雕花木窗傾灑而下,月光下,一人在床上囈語,一人手執溼布巾,臉上含霜。
步幽若,步幽若,你嫁我六年,心心念唸的還是那個名‘文笙’的男子麼?那我的情,你擺在何處。
一陣微風吹過,那雙注視著她的眸子上也蒙上了一層淚霧。
家財散盡時,她揹著自己夫君拖病捧出那副桃花圖去當鋪典當,出了狹長的衚衕卻迎面碰上那個名舒文笙的男人。
兩人佇立良久,他微微一笑踏上一步,先起話而問,“這幾年……你過的可好?”舉止已是渾然成天的瀟灑貴氣。
她說,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他說,你與我身份懸殊,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