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人,別人便不會去輕易跑上那麼多的山路前來求治了。否則以白衣的醫術,只怕得日夜給慕名而來的病人醫治了。
而清心糙堂不過山腰處一排很普通的四間糙廬,用短籬圍了,種了各色的藥糙,半棵普通花木也看不到。
我到達清心糙堂時,正看到白衣將一個病重的老年人扶到一個壯漢背上,寧和地吩咐隨同的家人:&ldo;一路上慢點,回去後多喝水,少勞碌。&rdo;
忽一抬頭看見我,清澄的眼睛頓時亮如春水。
我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眼前,已徑衝過去,一頭栽到他懷裡,嘻嘻笑道:&ldo;我可見著你了,白衣!&rdo;
白衣將我親密擁住,顯然已是不勝歡喜,眼角眉梢,都是陽光般的笑意,更顯得眉目俊逸,清雅出塵。
&ldo;我這裡還有兩名病人,等我診治了,再來和你說話。&rdo;他歉疚地說,用他潔白的袖為我擦一路急奔流下的汗水。
我一側頭,果然還有兩名老年人正在家人陪伴下,正焦急在一旁守侯。我瞧那兩人俱是衣著樸素,甚至其中一人袍子上還疊疊打了好幾個補子,不斷咳嗽著,吐出一口一口黃綠的濃痰來,看了就很是噁心。
但白衣似乎沒看到那人的髒惡,親手走去扶了他坐下,輕嘆道:&ldo;老人家的肺癆有好多年了吧?為什麼拖來現在才來治?&rdo;
那老人滿是汙垢開裂的黑手抓了白衣的袖子,咳道:&ldo;在鄉下治了好久了,總治不好。也沒錢,咳咳,沒錢找名醫哪!&rdo;
敢情白衣這裡開的是免費醫館哪?
看來他的糙堂應該建到華陽山的最高峰去。
我雖然迫不及待地想和白衣說話親呢,但我也知道他向來敬業,只得抱了肩坐在一旁,看著他問聞望切,施針或開方。幸好他這裡並不直接賣藥,不然只怕更要被當成慈善堂了。
眼見這個才送走,另一個又吐了起來,居然把穢物吐到了白衣身上,還未來得及診治,門口又來了兩位求醫者。
我打了個呵欠,記起糙堂另一側似有一道山泉流過,站起來笑道:&ldo;白衣,把你衣袍脫下來,我來幫你洗洗。&rdo;
&ldo;你?&rdo;白衣張開的嘴巴可以塞入一顆雞蛋了。
我叉起腰,問:&ldo;你不相信我會洗衣麼?&rdo;
&ldo;我……我相信!&rdo;白衣似回過了神,立刻將外袍脫下來遞給我,眉眼俱是強忍的驚異,終於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ldo;外面那泉水急得很,你小心些!&rdo;
我的確從沒洗過衣裳,但至少看過旁人洗衣,想來不過搓搓揉揉,也沒什麼難的。清理一個老頭兒吐出的穢物的確很噁心人,但那是白衣的衣裳,他一向簡樸,這衣衫早晚會洗,不如我幫他洗的好。
他若穿上我幫他洗的衣裳,會不會特別開心?
135碎塤篇:第三十二章 春日遲遲朱顏亂(二)
不過真到泉邊洗衣時,我才發現其實我真的很笨,我幾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白衣的長長袍子在不斷流動的泉水中漂淨,站起來把沉重的衣袍從水裡濕淋淋拽上來時,我的起身力度顯然太大了些,或者,我太過高估了我尚未恢復的體力。
我的腳在石上一滑,連人帶衣仰面倒入泉水。
我驚得連連划水,努力逆水劃向岸邊,卻被自上而下的激流越沖越遠。
我的天,我經歷了那許多艱難掙扎到今天,難道會為洗一件衣服給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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