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被擲進了小滿捧著拖盤,周曼雲繼續屏著氣息,一邊看著虛言道士用著一匝透明的細線縫著杜氏的肉皮,一邊清晰地聽到小滿在一旁的唸叨。
“箭簇一寸八分,雜鋼所制,三稜針頭兩倒月鉤,這是……”
小滿疑惑的聲音被周曼雲狠狠一瞪,自己抬手堵了,白露探頭看了眼箭頭,也抿緊了嘴唇。
箭桿應當還是搖桿設計與箭頭虛合,如果沒有讓道士取箭而是擅拔的話,箭頭會隨著杆子的拔出,反而更入皮肉,致人死命。這樣的箭,前世的曼雲見過。
軍用殺矢,獵敵!比之小滿所用的蕎稜狠之數倍,只是射箭的人功夫稀鬆些而已。
杜玄霜等人白日裡是被調查軍械出處的理由帶走,而在周家院裡卻也出現了軍中箭!周曼雲攥緊了小拳頭,唇上多出一線血絲……
“不怕!不怕!雲姐兒,奶奶沒事了……沒事了!”,白露牢牢地將曼雲的小腦袋箍在懷裡,安撫地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
“我不怕!”,周曼雲悶聲問答著,眼睛又一次地落在了杜氏身上。
沒有怕,只有恨!
曼雲眼中火燒火燎的怒火不期然地撞上了兩潭冰,她有些困惑地盯上虛言道士又轉開頭的側影。
因為曼雲示意了自己沒事,白露放開了她,急忙地跑到門簾處接過了高氏從裡面遞出來的一條薄被和幾件衣服。
待將一切都收拾停當,白露和小滿先開了通往外面的大門,放了杜玄霜幾個進來,才將又昏沉睡去的朱媽媽連人帶椅的抬到一邊,讓開了內室門。
早在杜氏處置傷口時,外面的賊人已被收拾乾淨了,杜玄霜幾個已在外面等了許久。
聽說了好訊息的周家人齊齊地鬆了口氣。
杜氏躺著的美人榻被白露指揮著幾人齊力扛著,要往西廂移。
被一群人擠了一夜的上房,血氣與汗味、屎尿味相雜著,實不是一個令病人休養的所在。就讓好潔的祖母頭疼去吧!
雖然道士有說杜氏並沒脫離危險,但七月初五,過了!
周曼雲環視了變得擁擠的室內,長紓了口氣,幫著小滿扶上了朱媽媽。
“道長,能幫五姐兒看看嗎?”,一道人影衝了過來,攔住了跟在曼雲身後的虛言。
周曼雲定睛一看,眼前眼若紅桃,發散髻亂的女人是四伯孃閔氏,她正牢牢地拖著五姐曼音的一隻手,滿面赫紅地求懇著。
護著曼音一向是老白姨娘的事,閔氏對庶女曼音的態度一向是可有可無,如同待客,象這樣親熱難得。
曼音要看的右手,一道深深的劃痕從手心穿過,象是被利器犁出了一條深溝,破了掌紋。看著已是做過些處理,血不再流,但皮肉翻卷著還是看著可怕非常。
曼音的傷是為救閔氏留下的。閔氏哭叫要自盡的時候,是真的拔了發上的金釵要自盡的,虧得眼尖的曼音及時攔住了。
“道長就幫我五姐看看吧!”,曼音嘆口氣,仰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虛言……
又不一樣了,不是嗎?
坐在西廂,看著為曼音處理傷口耽擱了的虛言道士走過來,守在杜氏身邊,曼雲低下頭淡淡地笑了。
前世這樣的掌心傷,她見過,卻是老白姨娘的右掌上。
對傷口的成因,大人們諱莫如深地沒講過。在老白姨娘自殉祖父前,閔氏待老白姨娘至孝,如同母女。
“你們周家的女孩子倒都早慧得很!”,虛言伸手,探了探杜氏額頭的溫度,很突然地冒出了一句。
“五姐是真聰明。我不是。”,曼雲低聲答著,實話實說。
道士嘿嘿笑了,顯然是半點不信。
信不信,又何如何?重生事,本就是這一世要爛在肚子裡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