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連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晚上掌燈後,大奶奶謝氏特地奉周夫人的命令到了杜氏房裡,把正臥床養胎的杜氏嚴正地訓了一頓。這已是給杜氏的優待了,其他兩個當初一起攛掇著請賊道士上門的妯娌,已在周夫人的房裡整整跪捱了兩個時辰的訓。
“小心門戶,當心進賊!”,在周夫人的指示下,周檀撐著虛弱的身子,帶著僅剩下的幾個男僕開始嚴守起周家的門戶。
月黑星稀,風乾物燥,就在周檀小心地在平州豐津縣防賊時,千里之外,謝氏派去洛京送禮的周家僕從可真的遇上賊……
平州與郴州交界的蒼壁山驛道上,謝氏派著上京的週四平,正在兩個鏢師的護衛下,策馬向著洛京方向狂奔。
幾張銀票還在週四平的身上,可幾大箱子的珍玩和其他周家僕人和鏢師的屍體一起被丟在蒼壁山柳溪峽黑漆漆的林子裡。
“一向太平的驛道咋就出匪了呢?好好的客棧就被賊佔了?”,週四平百思不得其解,身邊護著他的鏢師也一樣。聽著那夥兒強人自稱,他們應當是郴州梁冠山的山賊,可明顯現在他們已然撈過界。
跟著週四平逃開的鏢師有建議繞著小路回平州報個信,但被週四平給否了,嘴上說著要趕去洛京救老爺大少,實則他怕好不容易逃開再回頭,又被山匪給宰了。
“平州豐津縣?”,柳溪峽陰暗的樹林裡,一個滿臉橫肉絡腮鬍的匪頭子,掀開一口箱子,看著光亮奪目的黃白之物,嘴裡念上了剛被殺死的一個僕人討饒時說的地名。
“老大,豐津可是好地方!”,見著匪老大意動,幾個手下人湊了過來,“沱江從那兒可就直接走船到江南了,這江北災年,從南方調來的糧米肯定會在豐津過!”。
郴州的災年,害得不僅是種地的百姓。沒得吃喝,連原本盤踞在山裡的匪幫也不得不南下就食。搶人糧米,吃不愁,但逢到災年,也只有豐津這樣的交通要隘集散地才有錢銀如流,劫不得官府派了重兵的官銀,掃幾個糧商富戶倒是不在話下。
“好!弟兄們扮上逃荒的,咱們去豐津!”,匪老大一聲吼,豪氣干雲。
第20章 跪羊圖歌(1)
六月二十三,月光之下的洛京皇城,銀龍盤脊,崔巍莊嚴。
有多少異鄉客,巴望著自個兒能在洛京的坊間衚衕裡占上一席之地,天子腳下,長居久安。
洛京城寶善坊羊腸衚衕,名乍聽著不雅,但一提著它的別稱“翰林衚衕”,就會讓洛京城中人肅然起敬。
羊腸衚衕的院落大多小巧拙致,在寸土寸金的洛京,論賣論租價錢都是不菲,但根本不會有人輕易出手,一條衚衕兩邊的十來座院落本就是累世相傳,有幾家還是曾經的宰輔舊居。甭管是家道中落僅剩下一院的小官,還是有御賜官邸或另購豪宅的大人,都不會有任何人會輕棄了紮根在這塊寶地上的祖宗家業。
衚衕中間的一家,院門緊閉,灑著銀輝的院子整潔素雅,樹影掩映著書房裡還響著的清朗誦讀聲。
“跪哺吮母液,受乳躬身體……孝道莫遲疑,反哺莫遺棄……”,高恭端坐在椅上,輕捋著才蓄上沒多久的短鬚,聽著膝下的兩子端正地站在他的面前,齊聲揹著塾師新授的跪羊圖歌。
最近兩三日裡,這首《跪羊圖歌》開始在洛京城中逐漸風行,訊息靈通的夫子自然就將此雜在課業裡教授弟子,若沒這眼力勁的,估計早就被主家掃地出門了。
原因無他,不過三字,“上所好!”。
正供職翰林編修的高恭高長德,在孩童的清音中眯起了狹長的鳳眼,回憶著昨日有幸得見的當今天子親手所書,在腦海裡拆解揣摩著筆鋒墨意。
“通曉雅意,要看一個人寫了什麼,也要看他怎麼寫的。”,這是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