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而執手,長而隨肩,涵蓋相合,磁石相連,六十餘載,毫無間言。山林鐘鼎,並峙人間。
鄭照看過他們的畫,他笑道:「亂螢希望能不負憂之兄今日此語。」
陸雲從道:「兩位先生皆認為書畫同源,尤其南枝先生畫墨梅曠絕古今,亂螢紅梅已經艷天下,若去杭州,定要去拜會他們。」
「正有此意。」鄭照頷首道。
兩人就此聊起江南江北的人物來,從攜棋遊公卿的蘇之開,到畫舫泊秦淮的蔻娘。與陸雲從交談,鄭照覺得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見的人都在不斷的增多。
茶添了一盞又一盞,到後來已經是深夜,陸雲從道:「亂螢到了無錫不來西山書院找我,可對不起我們今日的秉燭夜談。」
古寺三更月入龕,鄭照睏倦得眼睛都睜不開,輕哼著道:「到時一定叨擾。」
說完,兩人抵足而眠。
晨光熹微,陸雲從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醒得比往常早很多。他側頭見身邊少年睡意正濃,便輕手輕腳的起身,準備到院中打一套五禽戲,然後趁早去後山尋女道士。
路過書案時,餘光瞥見紙簍裡有幅揉過的畫,陸運從抬起看了眼萬事不知的鄭照,情不自禁的將畫從紙簍中檢出來,揣進袖子中帶出了客房。
「雅賊不是賊,雅賊不是賊……」陸雲從一邊唸叨著,一邊走到院子裡面。他對著日光把畫展開,瞳孔微張,赫然一驚。
這是一幅仕女圖,畫上宮裝女子身處雕樑畫棟的富貴鄉,卻蹙眉低頭,雙眼含愁。她手拿龍鳳成對喜鐲,似從桌上擺著裝滿蓮子百合的貼盒裡取出來的,猶豫著不想往手腕上戴。
宮裝女子……幾乎就在瞬間,陸雲從想起了京中的傳言。難道鄭亂螢真和朝陽公主暗通曲款?他雙手發抖,這傳言是真的,自己手上就是證物,好想和好友分享啊!
鎮定,陸雲從撥出一口氣,低頭仔細看起這幅圖,看著看著不禁皺起眉頭,眉眼似有些熟悉。
是醇娘嗎?他又一瞬間想到屋裡的男裝麗人,好像有點模樣。
聽說鄭亂螢第一次離京就是為了醇娘,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偏偏命運弄人,被半路分開。再相逢,一個是公府公子,少年秀才,一個已經流落在煙花巷。故事曲折悽美,過程悽慘哀怨至極,好在結局大圓滿,已經有班子把這件事改成戲演了好幾場。
陸雲從嘆了口氣,把畫卷合上。
等等,捲到一半的時候,他愣住了,醇娘若做此神態,臉頰必然有梨渦出現,畫中女子卻沒有。
畫中女子的眉目是……
陸雲從把畫捲起藏到袖子裡,轉身走進客房,躡手躡腳的把紙簍送到和尚那兒,塞進紙簍堆裡,然後收拾行李,留書一封,片刻不停的下山。接著在城裡找了一家裱畫店,加錢裱好後抱著畫到渡口,坐船就往無錫走。
什麼女道士不女道士的,他懷裡是鄭亂螢的自畫像,而且是女裝自畫像。這是絕品啊,比他畫的花草木石都難能可貴,應該留給兒子秘藏的!
至少要等鄭亂螢死後,才能再把這幅畫拿出來見天地。
興化寺,客舍青青。
鄭照中午才起身,他散漫的看向周圍。發現陸雲從不在,而書案擺著上一封信。拆開信一看,正是陸雲從的信,說家中有急事,因此不告而別,請他原諒。
「無錫能有急事傳到這山寺來?」醇娘把素齋端到鄭照面前,「別是偷了什麼東西走。」
鄭照拿起湯匙,白粥饜足。
「憂之兄任教西山書院,出身望族,愛好風雅,斷不是偷竊之人。而且,我們上山的時候,只帶了換洗衣物和我那些文具,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那可說不準。」醇娘搖頭道,「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