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閻府當差的人都曉得閻瑟對大小姐的偏心。
他把女兒當鏡子看——顧影自憐裡能瞧見自己年少時的輕狂風騷和無以倫比的花容月貌。
這女兒……非常能愉悅他的心情。
既然對美的物品特別執著,吃穿不用說,凡事要最好的,人美,挑妻妾情人當然也以賞心悅目為前提,變態的是想來投效他,一展抱負的門下子弟也挑頤眼的寵愛。
畸形嗎?
除非你不想要腦袋了,大家心知肚明,不管在哪個年代,有張討喜的臉蛋就是無敵萬能的通行證。
閻金玉在大廳等了一刻鐘,閻瑟叫人傳話說他晏起,問安免了。
這是常有的事,阿爹個把月裡總有十天半個月跟女子廝混。
天子不見得能喚得動她阿爹,日上三竿能把父親留在床第的,肯定他又納了新歡。
問了來傳話的人,果然,一名青樓豔妓,昨夜成了他的入幕之賓。
她木然的離開大廳。
說不出來自己對父親的感情是深是淺,是濃或淡,十幾年的父女關係,雖然她不會因為父親好色就看不起他,也不會因為父親身居高位就覺得他了不起;心中無可奈何的是……算算,她有幾個月沒見著阿爹了?
往常,父親高興的時候會把她叫出來獻寶一番,要忙於別的事務,十天半個月不聞不問也是有的,索求他關心的人太多了,有時候也不一定輪得到她這女兒。
迴廊外透過雨絲看得見飛簷重重,層層迭迭的樓裡都是心事。
這裡,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念一具纖瘦、摸起來一點硬肉也沒有的身體。
沒有知會答應,她穿過參差金碧裡的樓臺,如圖畫的舒捲煙霞,來到西寧院。
相較於人聲鼎沸的院落,這裡安靜得不可思議。
大多數想有表現的食客,拚了命都往主屋附近的宅院擠,就算掏出私房錢收買管理住宿的管家也時有聽聞。
住西寧院,那等於是自絕於飛黃騰達。
樸素簡陋的小房、小院、小徑,什麼都是小小的。
然而,他就在那,一張湘竹長椅,散著發、闔著眼,竟是聽雨聽到睡著了。
浙瀝嘩啦的雨對他似乎全無影響。
聽到腳步聲,程門笑睜開了微玻У難郟��罰�萍�覽齙糜行├潛返難紙鷯瘛�
她站在濛濛的雨裡,不言不語。
雨珠落在她烏黑的睫毛上、髮際、襟上,她一無所覺。
眼光落下,她還是把鞋穿反了,精緻的繡鞋都是黃泥,裙襬也難免的遭了殃,可見她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
她隨身的侍女上哪去了,居然任她到這荒涼的地方來。
“程公子。”她福了福。
但是客套也僅僅到此為止。
接下來,她輕道:“娶我!”
第三章
寅夜趕路的馬車從星夜到黎明,噠噠的走在山道上,說是趕路,閒散的模樣連最基本的節奏都談不上。
有人放牛吃草,駕駛馬車的書生卻是隨意讓馬兒停下來嚼草,或是甩掉飛到牠鼻樑上的蝴蝶蜜蜂,偶爾瞧見空谷幽蘭,牠竟是不管車上頭的主人,離開道路大啖蘭花,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會稍微吆喝一聲,拉回繩索以免馬兒闖進山澗還是斷崖處去,要是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可不成。
日頭是紅的,一宵顛躓,五臟廟很早就餓得前後貼在一塊,他這種容易發餓的體質真是糟糕啊。
“呀喝!”
程門笑將馬車停在路旁的大樹下,解下鞍上的繩索,讓馬兒自己覓食去,人是鐵、飯是鋼,埋鍋造飯填飽肚皮才是要事。
踩了幾步,他在馬車的布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