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看小嫻妹妹。”
“小姐,不要說答應我沒勸過你,你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就這節骨眼不好。”答應攔著。
“我要去!”
“答應不敢叫你不去,可誰會在這風風火火的節骨眼探喪的?七小姐那邊的人可都在氣頭上啊。”她這小姐是讀過書、懂道理、明是非的,偏偏遇到親人這種問題就胡塗了腦袋,用槌子敲都不見得能敲醒她。
“我要去!”
明知道會遇上什麼。
“小姐!”答應跺腳也沒用。
蘭質小樓跟西苑距離很遠,路上,除了僕人家丁訝異的眼光,還有別的,深深地、不以為然的、惡意的、叫人心底難受的。閻金玉視而不見。
她去了,答應躲在遠處等她。
她不是盡職的奴婢,主子要往火裡跳,她勸不住,只在一旁站著瞧。小姐,小姐,您可別怪我啊!
七姨娘年華老去,花凋謝恩愛老,只配了間小院。
這是醜事,閻瑟下令不許聲張。
沒有排場,連白紙黑字的喪字也不給掛,一對白燈籠算是說明一切。
她被搡推著出來,惡狠狠跟淒厲的叫聲不絕於耳。
幾個同聲出氣的女子在她胳臂、大腿趁機捏了好幾下。
她吃痛,沒敢落淚。
這是她該替阿爹承受的不是?
她爹——真狠心,女兒去了,連一眼也沒來看。
她不明白薄倖的爹、寂寞的姨娘們、孤單的她……都算什麼?
“跟我來!”好像有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很累不想聽,然而,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觸了她的手,她被扯著走。
她掙扎了下,對方無動於衷。
被動的看著對方的後腦勺,還有飄逸的身子骨,那麼強悍不容錯認的手勁居然是來自那個書生。
認出他是誰,她不掙了,放下心讓他拉著走。
龐宅大院多得是人煙稀少的角落,他避開僕人平常習慣的走道,淨往不易碰上人的冷門小路拐。
一個是心有千千結,一個只想將她帶離開那塊充滿不善的地方。
一到僻靜的所在,程門笑就放開她的手。
男女授受不親,剛才只是從權。
“是你……”
書生。
“我來幫忙抬棺。”
對喔,她忘記他只是個下等食客,跟奴才的身分沒多大差別,食客平常只管吃喝,家中有事,便要報恩,幫忙抬棺也算報恩的一種吧。
能屈能伸,也許他將來會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也說不定!
“小嫻屍骨未寒……”這麼快入土,根本是連吉時都沒看。
程門笑瞧了她略帶憔悴的臉色。也不過幾個時辰以前,她兩頰生暈對他報以動人心扉的微笑,回見卻僵硬如死、面無血色,搖搖欲墜的樣子像是很多天都沒睡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西苑發呆了多久,久到所有經過的人對她含著薄淚,像一碰就碎的小可憐模樣的美色起了覬覦心。
他沒辦法不管她。
她柔弱似春柳,梨花帶水,足以招來一堆自認鐵漢柔情。
“你最好別讓大人知道你來過這裡……七小姐這麼激烈的抗議手段讓大人下不了臺,他很生氣,忙著去安撫節郡王。”
真的沒辦法了,她可以對誰生氣,以為一死就可以解決事情的妹妹?還是永遠沒把她們這些女兒放在眼底的父親?還是讓無能為力壓抑得快要窒息的她?
閻府中死了人,沸沸揚揚,只得兩日。
閻丞相下令封嘴,就當從來沒發生過這回事。
這——就是他啊。
程門笑。
名冊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