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男人,別人的名字深奧一點便想不通。
“馬永貞是男的,利永貞是女的。”
鐘有初被那烘著龍鳳雙胎的炭火燻得太陽穴有些疼了;乳汁般的高湯裡浮浮沉沉的羊胎盤,鹿胎盤散發出淡淡腥味,葉嫦娥興奮地招呼著:“大倌,趁熱喝一碗。”
繆盛夏停了筷,在炭火上點著煙;有服務員過來給他添茶水,他把眼一瞪:“什麼陳年舊茶,也敢斟來給我喝!出去!”
服務員唯唯諾諾退出門去。繆盛夏又沒事人一樣和鐘有初討論:“你信不信這世界還有人叫鐘有終。”
鐘有初最恨喜怒無常,乖張暴戾的性格,愈發覺得繆盛夏似足了司徒誠,一樣有錢無恥。
“信。”
“為什麼?”
“有開始就有結束,正常。”
繆盛夏堅決地搖頭:“我說簡直是活見鬼。”
他看了看腕錶,往乾乾淨淨的骨碟裡彈了彈菸灰,面前的半碗湯表面已經凝固。一桌子的人都知道他戒了酒,一直沒敬他。抽菸也能醉人不成?他的眼神明明是遊蕩到九天之外去了。
頭暈眼花的鐘有初站起來,想要出去透透氣,手腕一緊,被繆盛夏捉住。
“都給我聽著。”
他也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卻立刻壓住了場面。滿屋只剩湯沸騰的聲音,和炭火嗶嗶啵啵的聲音。繆盛夏突然笑了起來:“裝什麼太平盛世。都心底偷著樂呢!你!你給我說說,外面都是怎麼說我和鐘有初的。”
被他點到的那人,正是去年九月份婚宴後來接他的司機。司機揉了揉臉,好像那只是一塊擦手的破布:“外面只是說鐘有初出言不遜,大家都在等著看她受教訓。大倌不動手,也有人會做事。”
私底下是有這些傳言。尤其是小地方,一點點的事情也要反芻一樣嚼半天。葉嫦娥知道,鍾汝意知道,在場的人都知道,只是沒人在鐘有初面前提過,今天在飯桌上挑明,簡直不得了:“有初,沒那麼嚴重。我天天在外頭打麻將,聽說的真沒那麼嚴重……”
“這些話都他媽的從去年傳到今年了!有意思嗎?啊?有意思嗎!鐘有初,你以為說完了就完了?我是要面子的。你要不要?你也要!你對於尊嚴的渴求,簡直是窮兇極惡!”
在繆盛夏的鉗制下,鐘有初就像一條滑稽的,被扣住腮的魚,沉默地掙扎著。她的沉默更激發了繆盛夏的惡意。
“這事兒必須有個了局。”繆盛夏把戒指拿出來往她的魚鰭上套,“結婚。我們兩個的面子就都保住了。”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葉嫦娥臉色發青,鍾汝意一臉嫌惡,低頭嘟噥了一句什麼,那口型明顯是一句髒話;真是父女連心,這句髒話鐘有初是明明白白地喊了出來:“繆盛夏你王八蛋!”
上一次沒罵出口的,她全罵了出來,不帶喘氣,流暢無比,聲音也嘶啞了,如同街頭巷尾的潑婦一般,把他全家上上下下都問候了一遍。最艱難,最難聽的已經說出口,繆盛夏反而笑得獰惡,顯出痞氣來:“鐘有初,你想想看,我在你眼裡就是個王八蛋,嫁給我你至少不會更失望。今天兩家長輩都在,做個見證,我不能保證你一輩子快活,但保證一輩子寵著你。”
不能沒開始就結束。這種瘋狂的想法讓繆盛夏幾乎要把鐘有初的手指掰斷了;葉嫦娥見到這場面,不禁心裡發慌,她從不明白那麼一個玲瓏剔透,舌燦蓮花的姐姐竟也會橫死,現在終於想通了,時勢迫人,時勢迫人哪!
“我們家有初從來沒有想過要高攀啊!小心呀,指頭要斷了!”
“高攀?難道怕你把我的錢都花光了?哈,那你還真需要一點想象力才行。”
大家都來勸,真心的,假意的,鬧哄哄;鐘有初疼得死去活來,整個人往地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