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並沒有幾個人在他面前駐足,他卻毫不在乎,專注拉著小提琴,沉浸在自己的音樂聲中。一曲終了,無人喝彩。他將琴弓交到左手,彎腰從地上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大口。
“我想聽克萊斯勒的《愛之喜悅》,可以嗎?”辛辰輕聲問。
他一怔,頭一次看向她,似乎帶著點兒羞澀之意,馬上移開視線,點了點頭,提著琴弓深呼吸一下,開始拉了起來。
熟悉的樂曲迎面而來,將她密密包圍。她一動不動站著,任憑自己瞬間神馳。
十年前,另一個男孩特意拎了琴盒去她家,站在客廳中,笑著問她:“想聽什麼?”
她眨著眼睛,卻完全對小提琴曲沒有概念,遲疑一下,說:“呃,《梁祝》?”
他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聽聽這個吧,克萊斯勒的《愛之喜悅》。”
她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看著面前立著的丰神俊秀的大男孩。上一次她看他拉琴還是小學的文藝表演時,他站在臺上接受大家的掌聲,她在臺下和其他同學一樣仰望。而此刻,他離她如此之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垂下眼瞼凝視手中的提琴,睫毛覆出一點兒陰影,修長的手指撥動琴絃,琴弓在琴上飛舞,華麗飽滿的樂曲繚繞在她那個簡陋的家中。她並無音樂素養,平時挺的多是流行歌曲,可是那一刻,她能真切感受到愛之喜悅與動人,無法不心曠神怡。
一曲終了,他問她:“好聽嗎?”
她的回答卻是:“以後不許你單獨拉琴給別的女孩子聽。”
他被這種孩子氣的嬌蠻逗得大笑搖頭,“小姐,我拉的是《愛之喜悅》,不是《卡門》。”
路非走後,辛辰並未再刻意去找這首曲子來聽,現在站在陌生的拉琴男孩面前,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提這個要求。
琴間流淌出的歡樂曲調慢慢轉成溫厚親切,由纏綿到清澈,由欲語還休到明亮暢快,那樣的喜悅、浪漫洋溢在樂曲聲中,讓她只覺如同置身滿樹花開的春天。
當男孩子提著琴弓的手垂下時,兩人視線再次相接。這次,他沒有羞澀躲閃,她輕輕鼓掌,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張鈔票,蹲下身子,放到盒中,“謝謝你,再見。”
她走向地下通道的出口。在她身後,悠揚的提琴聲再度響起。
辛辰摸一下自己的包,小手電筒和鑰匙都在。她上了樓,進了自己的家。開燈看看,裡面空蕩得有幾分陌生感。她開啟門窗,走上陽臺。順防盜窗欄杆攀爬的牽牛花不可能搬走,幾天乏人照管,葉子蔫蔫地低垂著。儘管已近秋天,牽牛花花期將近結束,沒多久生存期了,她還是舀來水,澆到花盆裡。手輕輕一碰,花萼處結著的黑色種子四散而落。往年她會把它們收集起來,一部分留到來年播種,一部分送人,現在只能任它們自生自落。
她回到客廳,席地坐下,頭一次發現,有個家還是很重要的,至少在不想見任何人的時候,能夠有地方可去。
當初裝修時,因為設定了極簡風格,沒任何花樣,於是她自己出效果圖,自己監工,裝修完成那天,也沒請保潔公司,而是親自動手做開荒保潔。累得精疲力竭後,捏著一塊抹布,也是這樣靠牆坐著,看著同樣空落的家,想著還要去買些什麼傢俱回來。儘管心存太多的不確定,還是決定好好在這裡生活下去。
以滿不在乎的姿態處理完所有身外之物並不難,然而處理回憶跟過去卻總是不容易的。她將頭伏在膝蓋上,一時恨不能就地躺到睡上一覺才好。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起。辛辰懶得理睬,可是門外的人顯然決定和她比拼耐心,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按著。鈴聲在空蕩的房間裡迴響得格外刺耳,她只能站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望去,只見正將手指定在門鈴按鈕上的是馮以安。他穿著藍白條紋襯衫,嘴唇緊抿,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