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管家的口吻平穩而且篤定。他當時也在現場,自然也目睹了這個情景。“路迦少爺當時還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個壞小子。我不提及多拉蒂那個女孩的話,他根本就不寫信回來,連永晝都給龍谷那邊寫信了。”比信從布幕隙中看向外面,不知道是臨近破曉,還是因為閃電把整片天空都照亮了,他甚至能夠看見屋頂與鐘樓的輪廓。夜色與管家的陪伴讓比信稍稍放下架子。他已很久沒想起多恩與她的葬禮,沒想起被烈火焚成灰燼的棺材與百合花。“不知道他在千鏡城裡怎麼樣……”
有人從他頭上澆下一盆冰水。
費迪圖。拿高緊抓著指下的被子,呼吸聲粗重而且凌亂,跳動於胸腔裡的心臟是一部兀自發狂的機器。片刻過後,他的視界終於由白茫茫的一片光,恢復到它原有的模樣:他還在藍塔塔頂的臥室裡,身上的仍然是那件他慣於穿著的睡袍,背後靠的是床頭原塊的玫瑰木。塞拉菲娜。法高託索坐在床沿,雙腿交叉斜放,目光冷漠得像是一名看著獵物死去的獵手。一頭兇獸。
天色未明,黯淡的月光打到她臉上,半張臉藏匿於黑暗之中,另外半邊則是蒙上一層淡淡的灰影。她的表情如此平靜,以至於沒有人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情緒。看拿高畫質醒過來,她微微傾前身體,說話時每個音節都咬得很清楚,彷彿正竭力剋制破壞慾。“清醒過來了嗎,城主大人?”
體內那種能把血液與腦漿凍成冰糊的寒冷久久不散,拿高不能自抑地顫抖起來。
“看來是還沒有。”她輕聲說,天使藍的眼眸是兩潭小小的冰湖,白襯衫上處處都是灰塵與摺痕。“需要我再把你的腦袋封凍一遍嗎,大人?我曾嘗過一遍這種滋味,那大概不會是你想要回味的一次體驗。”
拿高怔然回望,一時之間有點分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他所認識的塞拉菲娜。法高託索,還是一個長得太過相似的人。她把他的沉默當成預設,抬手正想要再試一遍,來自門邊的一聲嗚咽卻讓她停下手來。那明顯比她的魔法更加有效,因為拿高對此有所反應──他立即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方向。
麗卡。拿高站在大門邊,睡裙上有未乾的血跡,眼下的淚痕斑駁成兩道水光。有一隻手輕按於她肩頭,費迪圖將目光上移,陰影處還站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對方銀灰色的髮絲於月光之下宛若輕紗,那雙人類不可能擁有的深紫色眼睛之中,是直豎起來的欖形瞳孔。
那個陌生的女孩並沒有對麗卡不利,她只是站在麗卡身後,不考慮表情的話,姿態甚至說得上友善──然而麗卡卻好像被某種猛獸按在爪下,在那種幾有實形的威壓之下渾身僵硬、動彈不能。
“現在,拿高先生,”塞拉菲娜再次開口,把拿高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們來談談城堡前那條護城河吧。”
“你們偷走了千鏡城唯一的官印,然後指望我告知護城河的構造?”拿高不敢置信地反問,對於任何一個城主來說,這都是個過份得與侮辱無異的要求。“恕我直言,我不如干脆把城主位讓給妳?我的女兒還在妳朋友手上,法高託索小姐,天曉得你們在催眠我之後還做了什麼!”
塞拉菲娜往門邊投去一瞥,極夜與她的目光相觸,手抖了一下,又逼出了麗卡的一聲哭音。塞拉菲娜點了點頭,似乎在同意他的說法,卻沒有為他所動的意思。“是的,你的理解大抵正確。只是有一點,我恐怕你有點誤會,拿高先生。我並不是在向你尋求協助,我是在命令你交代清楚。”
“我知道妳是多拉蒂。我知道妳傲慢了一輩子。”拿高眼有怒色,“但妳也沒有資格命令我做什麼,又不能做什──”
他的話音截斷於舌齒之間。塞拉菲娜把瞄準麗卡的長匕收回,她為數不多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這件事拖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