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沒有回頭。擁有鑰匙的人只有一個。
光線如瀑一般傾瀉進這個昏暗囚室之中,把她的身影拉成一把貫穿死囚的矛戈,隨著來人的動作,又很快歸於原狀。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走近,披風刷過地面,有點像蛇類行走於草叢裡的聲音。有手搭上了她的肩頭。
桑吉雅側過臉去,笑了一笑,扶著椅背支起身,親上男人的頰邊。
“歡迎回來。”
男人在她眉心處回以一個輕吻,眼睛卻不離木椅上已經吐出鮮血的死囚,燦金色的雙眸深處有興味一閃而過。每一次他來到這個地牢,桑吉雅都向他展示出一種不同的死法,從這一點來看,她是個相當出色的投毒者。
死囚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就算是一個不懂醫理的人看見他,也能夠即時意識到他馬上就要斷氣。眼睛、牙齦都已經被血染得鮮紅,嘴唇呈現一種詭異的藍紫色,不知道由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喃喃地向沒人看得見的死神求饒。
按理說,一般的毒/藥,尤其是像這種無色的型別,藥效也不會太具備戲劇性,至少不會好像這個可憐蟲一樣狼狽,讓他再多喘一口氣,也是一種純粹的折磨。男人打量了死囚一眼,“妳的鱷吻草下得太多了,減少五克會好很多。”
“這還是試驗,一點小差錯應當被允許。”桑吉雅自辯一句,又瞥了眼已經失去意識的死囚,在筆記上添了幾行字,再開口的時候已經轉移話題。“吾愛,這是最後一個了,我需要更多的囚犯,最少要有十個。”
他解開披風,好像沒意識到要滿足她的要求何等困難。“明天我會去找。”
“還有,我把差不多用完的原料都列了一份,同樣都是替代品,價錢方面不需要擔心……雖說也需要更大的劑量才能見效。”她遞來一張清單,“我有太多年沒調過魔藥,手感不是太好,還需要再練習。鱷吻草換成地熊之血的話,看起來便不會那麼可怕,份量拿捏得不好,便會與海蛇之鱗互相排斥。你怎麼看?”
“總之先試試。若只是這一類低端材料,多少我都能夠為妳弄來。”他看了一眼清單,單是上面列明的份量,已足夠殺死一個小村落的住民。男人把紙片收到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桑吉雅,親愛的,我收到一個有點意思的訊息。”
金髮的女孩伸指試了試死囚的鼻息,確定他已全無呼吸之後,便拿起懷錶,依照上面所顯示的時間寫下紀錄:兩分鐘之後停止呼吸,吐血量約若干,口內有苦杏仁味。死亡時間下午四時三十二時,死因尚待剖驗。“嗯?”
他停頓片刻,很小心地斟酌措辭。“很久之前妳跟我介紹過家裡的成員……我一直以為妳只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原來中間還有一個妹妹叫塞拉菲娜。多拉蒂?”
這句話馬上就攫取了桑吉雅的全部注意力。像一記見血封喉的毒/藥,她想。渾身的肌肉好像已不由她控制,同時又痠疼得像是她正用盡所有力氣來維持站姿。羽毛筆尖勾上紙面的一處皺褶,深藍色的墨水洇開了旁邊的字母,她在心裡默數三十下,控制好呼吸節奏之後,劃掉被模糊的單詞,再重寫一遍。“這個名字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那便是不情願之下承認了。
“工會里有朋友告訴我的。”男人燦金色的眼眸閃了一閃,“妳知道的,按照規矩,他本不該向任何人透露獵人的個人資料,但他知道你和我──”
“等等。”桑吉雅打斷了他,語調之中蘊藏著難以掩飾的焦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