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真雙手雙腳攤在溼泥上,成“大”字形,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尋寶舒服多了。”
他肩頭給敵人水刺挑中,衣服破裂,深可見骨,此時雖已止血,傷口仍令人觸目驚心,博真卻不以為意,像給蚊子叮了一口般不礙事。
活命木載來的八個人,人人多少受了點內傷、外創,如非集中勝分散,肯定他們裡有人沒命到這裡來呼吸河風。
宇文朔兩手撐後,勉力坐起,朝河寨方向遙望,道:“煙散哩!河寨的大火被救熄了。”
符太冷哼道:“西寨肯定完蛋,中寨則只燒掉半邊牆、幾個營賬。我們今晚不住將目標調低,先是三座河寨,接著是抬兩箱雷火箭走,現在則連家都可能回不去了。”
虎義是第二個坐起來的人,道:“竟沒人追來。”
桑槐道:“追來不但徒勞無功,還多此一舉,敵人只須將我們的河陣重重包圍,不到我們不去硬闖,那時收拾我們方是上策。”
符太從淺灘彈起來,舒展筋骨,向龍鷹問道:“有感應嗎?”
龍鷹朝仍躺在身邊的桑槐道:“希望老兄沒將捲菸隨身帶著。”
桑槐微笑道:“明知很大機會落水,怎會這麼蠢?”
龍鷹這才答符太,悠然道:“是否達致目標,現時言之尚早。”
接著仰觀夜空,淡然自若道:“離天亮有個半時辰,足夠我們幹很多事。”
符太堅持道:“有感應嗎?”
龍鷹答道:“一眾兄弟的精神波動,非常強大,顯然成功粉碎敵人從大河來的強攻。現在敵人並沒有停下來,正調軍遣將,策動對河陣的攻打。不過他們亦非鐵鑄的,怎都要稍作休息,故此天明前理該不會發動。”
又道:“我沒立即答你,因需一點時間,將靈覺提升。”
宇文朔道:“‘道心種魔大法’果然不同凡響。”
管軼夫坐將起來,見人人臉露關注之色的瞧他,笑道:“放心,我的內傷早好了,賴的正是鷹爺的‘種魔大法’。如只憑己力去療傷,可能到現在仍爬不起來,又或舊傷復發,此刻卻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強大。當日鷹爺不住將魔氣送入我經脈內,惟恐不夠,那種感覺怎都形容不了,除兄弟之情外,還充盈勃勃生機,使我曉得絕不會一命嗚呼。”
龍鷹奇道:“老哥當時不是昏迷了?”
管軼夫道:“是半昏迷,部分腦袋仍然清醒,只是失去手腳的感覺。”
桑槐和容傑先後坐起來,後者道:“還有多少休息的時間?我看老博最不濟,沒一個半個時辰,肯定爬不起來。”
博真嘆道:“小容你真不是明白人,我現在不是休息,而是在享受劫後餘生無與倫比的感覺。老子回到戰場來,追求的正是這麼的剎那光景,清楚享受到活著的滋味,明白生命的難能可貴。”
虎義喝道:“說得好!想起我們三大暴發戶花天酒地時,渾渾噩噩的,似造夢多過活著,現在方是有血有肉,且心裡充滿恐懼,沒什麼特別的理由,純為害怕不知天亮後,敵人有何手段。”
桑槐訝道:“老虎竟然害怕?”
虎義苦笑道:“我擔心自己的兄弟。”
眾人沉默下去。
符太在灘岸邊的一塊大石坐下,道:“今晚我們方見識到莫哥的真功夫,確名不虛傳。”
龍鷹深有同感,正因敵人今夜高明的應變,令人人生出懼意。符太慘中莫哥惑敵之計,感受當然更刻骨銘心。
淡淡道:“但他犯了個錯誤。”
宇文朔愕然道:“在何處犯錯?”
龍鷹啞然失笑,道:“這個錯誤,他尚未犯,只是即將犯。”
博真終肯坐起來,抓頭道:“未犯的錯,怎算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