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季彥啞聲應道:「好,下個週末帶你出去玩。」
這天晚上,季彥失眠了。
或許是臨別之前的欺騙讓他於心不安,以至於整晚都在懊惱應該再陪端午一個晚上的。
夜靜謐時,大腦就會自動播放起過往的回憶,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猶如走馬燈似的來回浮動,攪得他心緒難寧,久久未眠。
翌日清晨,季彥頂著一雙熊貓眼去金雞湖接老闆,蘭翊見他萎靡不振,問道:「你昨晚沒睡覺?」
季彥有氣無力地湊到倒車鏡前,與鏡中的自己打了個照面。
——看起來就像被吸盡了精元,整個人毫無生氣可言。
為了彼此的生命安全,蘭翊決定把他趕下車,「我來開。」
季彥立刻抖擻精神,正色道:「蘭總您放心吧,我車技很穩的。」
蘭翊擰著眉,一聲不吭地站在車窗外。
季彥只好乖乖下車,然後繞到副駕駛,戰戰兢兢地繫上了安全帶——
讓領導給他開車,這不是折他陽壽麼?
季彥本想嘻嘻哈哈說點什麼,可他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與人玩笑,索性沉默下來。
今天張長耀和姜玲要給端午辦理收養手續,也不知道季老師會怎麼哄勸端午。
去新家之後,他還會想念我們嗎?
這個年齡的小孩不記事,以後若是相見,端午還能不能認出我?
季彥心裡五味雜陳,給母親發了一條資訊,問端午現在怎麼樣了,對方沒回,他便一直盯著聊天頁面,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蘭翊開車時很少會分出精力觀察周圍的動靜,可是從別墅到公司的這段期間,身邊之人的焦慮和期待全被他看在了眼裡。
就算這會兒到了辦公室,整個人也沒精打採,情緒非常低落——
和那天抱著小糰子的模樣截然相反。
蘭翊腦海里不知第幾次浮現出小孩奶聲奶氣喊季彥「爸爸」的場景,心情也跟著變得複雜起來。
九點,集團例行開周會。蘭翊收回心思,和白允洲一起往會議室趕去。
身為私人助理的季彥不需要參與會議,這會兒正獨自在辦公室裡發呆。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無比,彷彿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臨近十點,季女士還是沒回他的訊息,也不知道那邊進展如何。
就在他焦急不安的時候,季翠樺的電話打進來了。
「媽,手續辦得怎麼樣了?端午有沒有鬧?」
「民政部門已經受理申請了,需要等待他們的審核,具體時間不定,一個月之內應該能出結果。」季翠樺說,「端午已經被張老師夫婦接走了。這孩子一聽要去新家,抱著我哭了很久,非要我給你打電話。我怕你倆通電話之後難以斷舍,所以就狠心沒有答應。」
後續季翠樺又說了些什麼,可是季彥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結束通話後,他索性把臉埋進掌心,任由眼眶裡的熱意傾瀉而出。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遺棄了,是季老師把他撿回來撫養長大,所以「親情」這種東西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端午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也只有完整的家庭才能規避掉未來的嘲笑和欺凌。
這一切都是為了端午著想。
季彥吸了吸鼻子,正欲抽一張紙擦擦臉,卻發現有人貼心地把紙巾遞過來了。
他下意識說了句謝謝,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不由震愕抬頭。
——埃維利斯那張漂亮的臉上掛滿了精彩的情緒。
當然,還有白允洲和蘭翊。
作者有話說:
季彥:又是社死的一天呢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