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長大了!”
黃蕊點點,靖安湊近輕嗅花香,臉上鮮見的多了幾分柔軟。
“他說讓你失望了。”這場景落到謝謙之眼中可就沒那麼賞心悅目了,想著謝弘一路上揣著那支花,反倒覺得有些刺眼了。
“失望。“靖安搖搖頭,語調輕揚,不置可否。
“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樁婚約是不可能實現的,只要三皇兄還有心問鼎,只要阿顏還是東宮太子。”她平靜的敘述著,拿著銀剪剪去桂枝上多餘的枝葉。
“謝弘性情爽朗,卻過於耿直固執,你何必要選他呢。”那畢竟是謝家子弟,自家血脈,謝謙之口氣雖平淡,可較之平時,還是有些重了。
靖安將剪修好的桂枝夾進書頁裡,回頭看向謝謙之:“你當真不知麼?我不想傷他,他卻說不怕我利用,他說他會變得足夠強,強大到足以保護我,不會像他大哥一樣優柔寡斷到給別人希望。”
“夠了!”謝謙之翻過一頁,目光不知定在哪裡,冷聲道。
“我一度退卻了,謝弘誠摯的讓我覺得心虛。那會兒我在想,他和你可真不一樣,若是我愛的人是他,或許要幸福的多。”
謝謙之沉下心頭的一口氣,他還能容忍,只要她愛的人還是自己。
“其實,我原本是讓你們兄弟反目,自相殘殺的。”這句話終於引得了謝謙之注意,他合上書,目光清冷而銳利。
“可惜,我似乎高估了自己。”靖安不慢不緊的說出下一句話,顯然是在逗弄他。
“況且謝謙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換了別的駙馬,嘖嘖嘖”靖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輕笑道,“你還能坐得住嗎?”
謝謙之卻未如同她想象中的反唇相譏,而是翻著他的書,一味的沉默下去。
靖安不禁覺得無趣,偏過頭不再看他,他這個樣子,還真是不解氣。
謝謙之卻在此時輕瞥她的側顏,眼底浮現縱容之色。
落日西垂,飛鳥還巢。
晚膳後,靖安想著去園中走走,平姑姑知道她近來心緒煩亂,也未阻攔只囑咐宮人們小心伺候著。
十步一景,百步一亭,公主府東園作為她的住處極盡能工巧匠之匠心,物盡其美。隨行的宮人還兼了遊覽講解的職責,剛開口就被靖安制止了。
這園子,誰能有她熟,從前謝謙之因腿疾不大愛出門,她恨不得將天下美景盡收一園,常推著他轉悠,後來他忙於朝堂政事,這便成了一日裡少有的閒暇時光。
湖中只餘少許碧色,幾把殘荷,南煙榭上遠遠的有琴聲飄來。
待近了,便能看見謝謙之修挺如竹的身影,清貴如斯的公子,白衣廣袖,臨水撫琴,音如天籟。一聲聲撥動的不似琴絃,反似心絃,只是其聲極悲,竟是首哀曲。
“公主,可要奴婢去請謝大人迴避?”巧兒低聲問道。
“不必。”靖安拂袖道,徑直上了南煙榭。
一切陳列如故,此處亦是他們常歇腳之處,靖安跪坐在主位,竟是一副專心聽他撫琴的樣子。
巧兒她們守在水榭外,也不敢多說,只是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皎月初升,湖面風起。
尾音漸盡,謝謙之收了手,見靖安撐著桌案已是眼眸輕闔,似是睡去了。衣袖輕輕掃過琴絃,他徐徐起身,走到她面前,眼中一抹欣慰笑意,俯身靠近,伸手想將人抱起,手腕卻有些痠痛的使不上力氣。
“你要做什麼?”她忽而睜眼,眼底尚有幾分清明。
“在這裡睡會著涼的,我抱你回去吧,你安心睡。”他輕哄道,聲音聽著格外溫柔。
靖安揉揉額角,眉間尚有一絲睏乏,胳膊卻決絕的抵在了他的胸膛,冷冷提醒道:“謝謙之,你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