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箭矢在雙方相距不過三十丈虛空中交錯,遮蔽了兩船之間的天際,夾藏於大船之間的小艇士兵只覺得頭頂的天空一下子昏暗起來,他們瞪眼相看,見到便是這麼一出你來我往宛如蝗蟲盤旋一般的境況。
雙方的樓船一樣,配備的弓箭手數量也相當,彼此之間的訓練程度似乎也半斤八兩。
是以在戰鬥開始的瞬間,箭雨的襲擊便進入了相當激烈的地步。
時不時就有中箭的倒黴鬼從船舷上,從女牆之後,摔落下來,落入江中濺起一朵朵泛著血色的浪花,砸到船板上上摔得宛如肉泥一般。
“穩住!穩住!只要錯過敵方樓船的這一波,我們就能好好教訓他們了。”船上的軍官高聲的吶喊道。
儘管雙方都有樓船,可戰爭並不是兵對兵,將對將,強對強的碰撞。
事實上,對於一個高明的指揮官來說,如何用自己的最長處去對付對方的最短出,乃是他們最需要琢磨的事情。
慈不掌兵,即使在交戰的最初,雙方的傷亡就出人意料的大,但雙方都沒有臨時改變戰鬥方式的念頭,他們都用種種方法說服士兵們在這樣的地獄裡堅持下去,直到這一段地獄旅程的結束。
申時二刻,雙方的樓船終於脫離了接觸。
對於這些排頭兵來說最是悲慘的旅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發訊號!兩翼合圍!”站在樓船之上的董景真冷靜的看著看著場上的戰局,冷漠的下達了命令。
悠揚的號角響徹江面,所有計程車兵都明白,這一場水戰,到這裡算是進入了第二階段。
這個階段是雙方戰鬥意圖完全顯露的時候。
對於蕭銑來說,這個階段是自己手中的艨艟鬥艦在還不知保留了多少戰力的樓船帶領下圍攻竇慶樓船之後柔軟部分的時候,是狂烈收割敵人血肉的歡宴。
而對於竇慶、陳稜,乃至南宮海珠而言,這一段乃是南宮海珠手中的炮艦露出猙獰獠牙的時候。
“蕭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的炮艦究竟是怎麼戰鬥,它的戰鬥力究竟有多強的。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接近我們,把它放得更近一些然後給他最狠的一下子。當我們將它們打得暈頭轉向的時候,長江水師的艨艟將會向前突擊將它們納入絕望之中。”在南宮海珠的心中,這一戰的最理想狀況,就應該是這麼一個樣子的。
各人有各人的期望。在碰撞還沒有開始之前,雙方都確信自己能夠取得最完美的勝利。
然而,事情真的是這個樣子麼?
為了能夠保證作戰效果誘敵深入,竇慶和南宮海珠一方在這一開戰的最初都收斂起了自己的爪牙,他們對於猛撲過來的蕭銑軍船隊,進行最基本的抵抗。
在這樣微弱的抵抗之下,董景珍的船隊自南北兩線宛如鉗子一般狠狠夾了過來,一下子就在李欽軍的陣中犁開了一條充滿了鮮血與碎末的血路。
小舟是無法與樓船正面的。雙方正面的結果,就是小舟直接被碾成了粉碎。
董景珍以十餘艘樓船打頭,憑藉著江水的流向和側風的鼓盪,很輕易的就將戰船的速度提高到了一個高點。他碾壓過來,一下子就壓垮了竇慶長江水師的幾十艘走舸。
“北三陣被突破……”
“南六陣崩潰……”
“南四陣接敵……”
種種不好的訊息接二連三的傳來,讓南宮海珠的一張俏臉蒙上一層宛如寒冰的外殼。
“不要再告訴我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了。現在我只想知道,董景珍的船隊離我們究竟還有多少距離。”南宮海珠冷著臉,冰著心,寒聲打斷了手下士兵的彙報。
“他們離我們還有一里的距離!”士兵被嚇了一跳,連忙正容立定,略有些慌張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