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鼻菸壺有點兒燙手,非要我說?”
呼風咬了咬牙:“請講!”
唐易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康熙晚期青花,胎體偏重,釉面光澤含蓄深沉,你這件雖然胎偏輕了些,釉面偏亮了些,但是說出來你肯定不服,這細微的差異在燒製時確實也可能出現。”
“最關鍵的問題是,你這件是仿成化青花。成化青花用的是平等青的青料,淡雅。在這種情況下,暈散就很難掌控,一旦暈散大了,畫片就會模糊難看。你這一件,想必仿製者怕的就是這個,所以收斂過度,暈散效果根本沒體現出來!”
唐易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櫃檯上的鼻菸壺,“清晚期和民國的仿品,都是暈散偏大。你這件,雖然做出來的時間不長,但總歸是形似,運氣好了倒也能蒙出去!”
呼風一把抓起鼻菸壺,緊緊攥在手裡,胸口似有幾分起伏,“行,果然厲害!”
毛逐則在一旁笑道:“你那碧玉的壺蓋還是真的呢,回頭最好找個老壺配上,現在是老牛吃嫩草,太不著調!”
呼風瞪了毛逐一樣,復又把鼻菸壺放在了桌上:“這個算是彩頭了。碰上個棒槌,也能賺上三五千。”
“拿走!”唐易一邊說一邊暗暗後悔,這小子來得太突然,話說得又急,居然忘了先說好鬥口的彩頭了。所謂彩頭,自然是輸的一方要付出點兒什麼,或是錢財,或是物件,結果唐易忘了說了。
這呼風倒還知道規矩,雖然之前沒說,倒把這件高仿鼻菸壺當了彩頭給唐易了,看著唐易不接受,他也有些驚訝。
“我既不收假貨,也不賣假貨!如果這件鼻菸壺按仿品擺上櫃檯,就是一百兩百的事兒,我也沒有那個閒工夫!”唐易說道。
呼風的臉上沒了剛進門時的趾高氣揚。成王敗寇,誰讓他鬥口栽了呢?
“好!瓷器你在行,有本事再看看這個!”呼風說著,又從右側褲兜裡拿出了一塊玉牌。
“這次什麼彩頭······”毛逐張口就問,還沒說完,便被唐易伸手打斷:“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呼風卻仍舊把玉牌輕輕放到櫃檯上,“彩頭你來點,我都接著!”
唐易笑了笑,用一種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我點汝窯天青釉蓮花筆洗,你能拿的出來麼?”
呼風自然知道這是省博的鎮館之寶,這個他當然是拿不出來的,剛才有些急切,其實他的意思是在合理的範圍內的錢數,只不過表達有些倉促罷了。
見呼風被噎了一下子,唐易嘆了一口氣,“小呼啊,其實鬥口不一定有彩頭的,重在切磋嘛!你既然來了,我下雨天打孩子,看一件也是看,看兩件也是瞅,那就再看看吧。”
這“下雨天打孩子”顯然帶著揶揄,這是回應呼風稱呼自己為“小唐”的那一句。
呼風也不作聲,看了看身旁毛逐搬來的椅子,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了。
唐易拿起玉牌,頓時就被吸引住了。
這塊玉牌是和田白玉的方牌,玉質白膩溫潤,包漿酥潤。細看牌面,牌頭是雙龍戲珠,珠子中心恰好打了一個孔,供人穿繩佩戴。牌子正面雕刻的是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正在降服一隻猛虎。而牌子背面則刻了一句陽文的行書:除害英雄酬父老。
最巧妙的是,牌面上的猛虎借用了玉上的皮色,整個虎身黃中帶有黑色條紋,端的巧妙生動。
這牌子是有講究的,名曰“無雙譜”玉牌,多見於清中期,尤其是乾隆年間。
《無雙譜》本來是刊刻於康熙年間的一本圖冊,圖冊裡一共四十個人物,是從漢到宋這一時期被廣為傳頌的名人,比如項羽、司馬遷、李白。圖冊裡不僅繪成了繡像,還題有詩文。正是因為這四十個人物的事蹟舉世無雙,所以圖冊才被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