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
莫天口齒不清道:“下個月。”
沉夜作釋然道:“哦,那我先睡會兒。你們也下去歇息吧。”
雖對蒼玉認識不深,但他行事謹慎之周密卻是天地共知。他既然肯出手續命,就必然算定所救之人何時甦醒。故此,蒼玉再入天界,定待不到下月。
沉夜深諳此人所言必將與事實有所出入,故在此之前,必先了解一二。如今天閣早已加駐天將,若要知曉後事,只得上到第二十六重淵通元洞天,一觀輪迴鏡。
淨度無央殿的三位仙官苦守三年,終守得雲開沉夜醒,眼下自是寬心大睡,哪裡知道他們家神君又趁夜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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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通元洞天向來清淨,雖有一面輪迴鏡,然鮮有人至。因眾人知曉輪迴鏡的可怖之處,一不留神即顯現啟動者之死狀。一半是為免長久壽數遭夢魘困擾,一半是無謂生死。
恰恰相反,沉夜對此已無所畏懼,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天界夜來披星河,涼風習習入碧色。淵通元洞天的六瓣蓮池,頗有幾分碧水洞的氣質。池子邊上是幾株丹霞白梨樹。風吹來,白花紛落,像極凡界雪景。
沉夜踏著白花鋪就的毯子,往前走去,鬆軟的地面,印不出響聲。他隱約瞧見樹下有個影子,跨近一步再看去,卻是什麼也不見。
池邊蕩起幾圈漣漪,是青魚浮上來汲了口水草。池上的水草本是尋常物,若青魚不辭勞苦地鑽上來,只能說明水草剛染了厚重仙澤,有仙人剛從旁走過。而那人,並非沉夜。
輪迴鏡就在六瓣蓮池的對岸,只要有膽識,誰都能去,犯不著如做賊一般。沉夜尋思著此為何人,一串腳步已在身後窸窣停下。
“原來,你回來了。”如是無思崖上霖雨紛紛,是她的聲音。
“是不是想問,為何沒去尋你?”沉夜轉過身,笑吟吟地對上那雙清亮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她的模樣,冷肅的眉梢,失神的眼。
夜風有些涼,子顏眼前籠上一層霧氣,她側過身,抬手遮住眼:“我問你,你會說嗎?”
沉夜的面色略顯頹然,但她遮眼不見,便是無妨。他知道該怎麼回應,卻硬生生繞了個彎子:“如果你問,我會說。只是不知道,你想聽什麼。”
子顏望著天際如緞帶鋪開的銀河,漫不經心道:“我想聽你說原因,還有三百年前的那個原因。我想知道,我被囚三百年,到底值不值得。”她說著,忍不住側目去看他,依舊是初見的翩翩風雅,只不過月色映著他的臉,有些許蒼白。
沉夜頓了良久,凝目道:“如果你覺得值得,那便是值得。若不值得,你也無須問。”
無關痛癢的回答,令子顏生出惱意:“我差點回不來,你知道嗎?我被人施了縛魂咒,丟到一個地方。我一直以為你會來救我,但最後幫我的卻是……”
“狄烈。”沉夜平和地道出這個名字,唇角含笑道,“他救你,這樣很好。他是你未婚夫,這……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子顏反覆念著這四個字,喃喃道,“我還遇見了一個人,他,也叫沉夜。”
“哦?”沉夜佯作不知,順道試探,“你該不會以為,他是我下界之身。”
子顏搖搖頭:“他和你不一樣。他,不是你。”
沉夜表情一僵,適時地低頭:“分得清,說明你長進不少,像個帝姬。”
如此冷漠的沉夜,子顏是第一次見,她無法平心靜氣,她不相信曾經溫柔暖心的沉夜,竟會成了今日這副模樣。“我們為什麼要這樣說話?你對我,不是這樣的。”
“那我應該怎樣?”沉夜步步逼近她,眼神凍若霜雪。
“我錯了。是我錯了。他才比你適合這個名字!”子顏一步一退,望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