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一國,即如今的南北高麗行省,北方多山,糧食主要產地皆在南方,若是取道遼東,路程過遠、官道年久失修、再加上地廣人稀運糧隊伍缺少補給,耗費難以想像,只怕是運十石糧到京城能有一石就是不錯的。可若是海運到山東,比如劉成的岳父老泰山當年作亂過的登州,再行轉道陸路,沿途的條件要強上太多,終是一條可行之處。
劉成自降清以來,多有諫言,其中很多都已經為滿清生存至今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順治對劉成的意見很是重視,此刻聽了劉成的建議,仔細想想也登時便是茅塞頓開。
可也就在這時,也許是不甘被這個漢人奴才所駁斥,富綬卻是厲聲向劉成問道:「依你這奴才的說法,那邊是對遼南的浙匪置之不理了。本王爺問你,不談那支浙匪對遼南以及山東和高麗造成的騷擾,只說浙匪一旦北上的話,糧道在山東,那裡可是比旅順距離淮南更近,到時候浙匪水師處處開花,從山東轉運就一定能成?」
富綬所言並非全無道理,滿清的制海權問題不只是在於渤海,而是他們的全部水師加一起都未必奈何得了這支小艦隊,更別說是江浙明軍的水師主力了。比之海船直抵天津,取道山東的危險係數大為提高,甚至這麼一比,從遼東運糧也更要安全許多,至少旅順的軍隊規模不足以支撐進入腹地作戰。
「回王爺的話,奴才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奴才覺得,事有輕重緩急,如今之新軍,擴編不過半載,除了禁衛軍,其他的都是新練之兵。浙匪主力在淮南,除非浙匪北上,禁衛軍不可一日離開京城,以防不測,但其他各部,恕奴才直言,真的去了也未必能佔到太大的便宜,反倒是耽誤了有限的訓練時間。」
劉成所言乃是真切發生的事實,在座的權貴們也無不是暗自點頭。眼見於此,劉成的嘴角撇過了一絲笑意,轉瞬即逝,繼而向順治言道:「皇上,拱衛軍、武衛中軍和武衛左軍的情況奴才並不清楚,但是武衛右軍的武器現在也只有從吳三桂那裡繳獲的長矛,其他的一應皆無,火銃手和炮兵這半年每日只能操練佇列,莫說是實彈射擊,就連裝填、瞄準都操練不得。恕奴才無能,現在便是碰上了浙匪,奴才也沒有絲毫取勝的信心可言。」
這話說出口,劉成表面上是一副痛心疾首和愧不敢當,但實際上卻是狠狠的舒了口惡氣。與此同時,在場的權貴們也無不是愕然無語,他們很清楚,武衛右軍在名義上是與其他新軍同樣的裝備水平,但實際上天津機械製造總局的總辦大臣寧完我卻將補充放在了最後。
這並不是寧完我一人的決定,背後乃是親貴們的默契使然。說到底,劉成現在是入了滿洲鑲黃旗,是旗人了,還娶了孝莊的乾女兒,但他終究是個漢人,即便是立再大的功,防備也是必要的,而在現如今的階段,便會從新軍上體現出來,起碼不能讓武衛右軍的戰鬥力超過其他新軍吧。
此時此刻,劉成把話題引到了這個上面,順治也是頗有些尷尬,連忙對劉成的建言表示了認可,並且確定了在朝鮮組建艦隊護航,從山東走陸路運送糧食的辦法。當然,武衛右軍的武器、甲冑,順治也表示會督促天津那邊儘快落實下來,以免影響到這支新軍戰鬥力的形成。
定下了方略,實際上也是對江浙明軍對於以旅順為中心的海域的制海權的一種退避。損耗因此而提升,但是比起興建水師那等強滿清財政所難的長久戰略,這也是眼下最划算的辦法。
走在回府的路上,劉成心中頗為自得,但也是萬分的不滿。不滿之處,在於這些權貴對他的打壓,劉成今天更是看出了這裡面甚至還有順治的暗示,否則寧完我只怕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但也正因為如此,今番借著旅順一事的爭執把事情挑明瞭,順治需要用到他的才具,也需要他在新軍中作為其他權貴的牽制,那麼這份壓制也就必須要減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