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店主的女兒,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便把倪良許叫的那碗浮元子端了過來,稍微吹了吹,他便直接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個浮元子入口。
剛煮熟的浮元子還有些燙,但是一個個在碗裡如珍珠撒落般讓人很有食慾,倪良許輕咬了一口,麵皮的一塊入口卻還夾雜著一絲香甜。觸目所及之處,黑色的芝麻更是自勺中的浮元子的肚皮裡緩緩流出,黑白相間中散發著濃鬱的香氣。
「我說掌櫃的,你這兒天天這麼火,還不再盤間鋪子下來。大冬天的叫大夥在外面吃,著了涼你可是要出湯藥錢的哦。」
剛剛把一個浮元子入了口,只聽到旁邊那桌子的食客向掌櫃的大聲說道,竟然還激起了不少食客嬉笑著的附和聲。
「各位客官有所不知,侯爺剛剛分了地,鄉下不少的人家都在種芝麻趕雜草。眼下糯米是貴了些,但是芝麻的價很便宜,在下若是再盤個鋪面的話,肯定也是要僱工的,本小利薄,到時若是芝麻價漲了,弄不好就要賠本的。」
掌櫃的一臉苦笑,手裡的活兒卻沒有絲毫停滯,但是倪良許卻總覺得這個小店主似乎為了此事已經苦惱好幾天了的樣子,否則也不至於能把這前前後後的都想到了。
默不作聲的繼續吃著,其實幾次休沐,倪良許在這附近的食鋪也吃過幾回,對於這東市街的現狀多多少少也從掌櫃、夥計和食客們的口中聽了一些。
眼下的東市街有個新出的別名,叫做大蘭街,因為這街上的鋪面得有大半是從跟著明軍遷入金華的百姓開的。比如他拐進東市街時那個十字路口的綢緞鋪子,據說後臺就是永康縣的紹興籍知縣,更有傳聞說是南塘營的那面營旗的布料當初就是從這家店鋪在大蘭山下的鎮子上的老鋪購進的。
事實上,對於當初隨明軍遷入金華的百姓,原本在陳文的計劃中是分授田土種地,但是其中不少都是在四明山的幾個鎮子上討生活的,對種地一竅不通。
孫鈺在考慮到這點後,便找陳文要了一些苦力營的俘虜來蓋鋪面,其中大多都是盤給這些百姓。這一善政使得不少百姓可以用他們更為熟悉的手藝來討生活,而開設的鋪面更是需要僱傭人員,同時隨著商貿的恢復也開始復甦這片區域的民生。
眼下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鋪面其實在選址時都會間隔一段距離,因為他們大多都抱著賺了錢再盤附近鋪子後連在一起的打算,即便沒有這等想法的也會迎來鄰近鋪面的說服,轉而隔一段距離去盤店鋪。
現如今東市街的鋪面大多都很低矮簡陋,但是其中肯定有不少店主是懷揣著賺了錢擴建的念頭,比起此前只有幾個貨棧的東市街要強上太多,甚至可以說是已經開始逐漸重現了生機。
吃完了浮元子,倪良許將碗裡的湯一飲而盡,正好是原湯化原食,隨即便結了帳向遠處走去。
東市街的人感覺比他上次休沐過來時又多了些,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但是府城民生的恢復卻還是讓他的內心舒服了一些。
「……我們做錯了,就必須付出代價,否則只會連累到那些信任我們的弟兄,他們是無辜的。其實孫舉人看重的人,我們本不該懷疑,這位陳大帥肯定比我們做得好,也肯定比曹從龍那等腐儒做得好,可是那份私心卻讓我們走到了這個地步……倪兄弟,好好活下去,好好做下去,即便是心裡有恨,也只當是幫孫舉人和吳兄弟他們,這是我們欠他們的。」
默默的回憶著周欽貴的遺言,倪良許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遠。他們夥同曹從龍在陳文背後搞內訌,陳文返身將帶頭的殺光,這本就是一報還一報的事情,可是即便陳文放過了那些普通的白頭軍成員,還一視同仁的給他們分了田土,但是那麼多老兄弟都死了,倪良許心裡的恨意卻並沒有徹底消失過,如果不是周欽貴的遺言,他也不會主動投效到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