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大牛來信說了,這次地分的少,是因為世襲軍職下來了,以後俺孫子再從軍就可以從軍官做起了,所以少分點也就少分點了。」
此言一出,便是一片艷羨的讚嘆。姓程的副隊長這一次據說能扶正,還可以高職低配等升遷,那兩個新兵更才僅僅是功勞簿上有一份記錄而已。石大牛在大蘭山上就跟隨陳文的那批將士裡算是混得最差的,可這次也能升到個哨長,而且是高職低配。用他們營的監軍官的話說,若非是石大牛的識字能力太差,一個局總都是輕而易舉的,畢竟是從大蘭山上下來的老兵嘛。
「大牛哥真不是一般人。」
「誰說不是呢,大王那可是武曲星君轉世,那份威風煞氣,尋常人肯定都近不了身。大牛哥可是從大蘭山上就跟著大王的,說不得也是有來頭的天兵天將,下凡來助大王掃平韃子妖孽的。」
「……」
當初在餘姚老家,村裡人都說石大牛傻憨傻憨的,也就是個莊稼漢,一輩子跟土裡面刨食兒,沒有啥大出息。當初還不怎麼覺得,畢竟沒得比,可後來見得多了,心氣高了,自然就不一樣了,聽著也就份外不痛快了——都是人,憑什麼我兒子就不能混得好點。
現如今,家裡分到的地越來越多,日子越過越好,與當年如天翻地覆一般。此間聽著這些恭維和讚嘆,石大牛的老孃心裡面更是美滋滋的,彷彿是對當面的一種補償心理,分外受用。
「俺家大牛來信說了,營裡的監軍官跟他說了,過段時間就讓他去講武學堂裡上學,學出來就又不一樣了。」
「嚯!」
知識崇拜,這一現象於中國古代比之他國都要嚴重。石家的小兒子如今在童子軍學堂裡寄宿讀書,過年時回家給老爹老孃讀邸報的段子早就傳遍了全村。現在就連石大牛也要進學堂去學兵法了,那可是兵法啊,尋常人眼裡那是得將軍才能學的,比之下級軍官和村裡的地主,這等身份,立刻就又是不一樣了。
歡聲笑語之中,牛車很快就到了塘雅鎮上。浙東八府,尤其是金衢嚴處臺溫這六個府,民間的挽馬、壯騾早已被官府收購一空,地方上除了船,牛車、驢車是比較普遍的代步工具。牛車的主人還要在鎮上購置點東西,她們這一行三人就下了牛車,與那牛車主人約好了地方返程。
不比牛車的主人,她們此來都是有公務要代家裡的男人辦理。新兵的媳婦比較特殊,石大牛的老孃和程家娘子為的乃是今年夏收在衢州的佃租。這筆錢原本是縣裡的千戶所負責發放的,後來考慮到軍中將士出征,家中很多都只有婦孺,太遠了不安全,就改成了在各自鎮上的百戶所裡領取。
今天是十月初一,正好是夏收佃租放發的頭一天,百戶所的大院裡早已都是前來等候的軍戶和軍戶家屬了,長隊排到了大門口,三人也只得在隊尾排著。
來百戶所辦事,各種各樣的有很多種,百戶所也在陳文的設計裡也只是個深入民間的行政單位。前面排隊的,有的交了軍中發下的條子在薄子上按個手印就走了,有的則是姓名、籍貫、居住地什麼亂七八糟的讓書吏登記一遍,畫了押才能離開,耗費時間老大功夫。
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了,可石大牛的老孃卻還是與那兩個婦人發著諸如「今天是領佃租的日子,有別的事應該其他日子過來,省得那麼多人等著」之類的牢騷話。
奈何,發牢騷歸發牢騷,百戶所除了為本地軍戶服務,也有管理他們的職責,為了排隊去得罪百戶所裡的軍官、書吏,她們卻還是做不到的,只得按規矩排隊。
隊伍緩緩的前進,石大牛的老年估摸著怎麼也還得大半個多時辰才能輪到她們,正尋思著要不要跟那個金百戶建議一下,以後再排隊百戶所裡給大夥來一些長條椅子坐,也不用像現在這般累。豈料,剛剛輪到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