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身份雖說也是妾室,但是在家中只要得寵也不至受到其他妾室的欺負,李家小妹從最下等的燒火丫頭在這一年的時間重新成為提標營年青一代軍官中炙手可熱的徐磊徐守備的二房姨太太,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這其中有些什麼宮鬥、宅鬥之類的情節在。只是除了徐磊以外,恐怕徐家再沒人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至少在李瑞鑫跟著陳文做下更大的事情或者是兵敗身死前大抵會一直這樣下去。
李家母女的命運發生變幻的同時,杭州以北兩百餘裡的一座太湖中的小島上,兩個粗布麻衣的漢子正在一間茅屋中探討著傳聞中時局的變化。
「於兄,某以為還是等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啟程為好,天知道那個陳大帥到底跟戚家有沒有關係,你這帶著佑明侄兒貿貿然的投過去,若是並非傳聞的那般,豈不是白費了這一腔心血?還不如在這太湖上,你我兄弟繼續帶著弟兄們襲擊韃子,也總能對得起長興伯和那些奮戰到死的弟兄們。」
說話的人叫作錢應魁,南直隸松江府人士,乃是幾年前在太湖一帶起兵抗清的長興伯吳易的部將。吳易死後,錢應魁一度輾轉於蘇松各地,暗地裡組織武裝繼續抗清,歷史上在張名振、張煌言三入長江的大背景下自號平南將軍大舉起兵反清,後來被永曆天子任命為平南將軍、都督同知,直到永曆十二年戰敗被清軍殺害。
錢應魁口中的於兄叫做於世忠,祖上曾經一度追隨戚繼光抗倭,世襲金山衛千戶。南都陷落後至太湖投吳易軍中,充任遊擊。至吳易殉國,於世忠便帶著手下人在太湖上以襲擊清軍船隻和捕魚為業,繼續以吳易部將身份抗清。
錢應魁和於世忠當初同在吳易麾下時關係並不怎麼樣,說到底一個是漁夫,另一個是世襲軍官在認知和理念上總有著這樣那樣的不同。直到吳易死後,太湖上雖然還有不少抗清武裝,但幾乎都是奉太湖白頭軍的赤腳張三為盟主,並非是他們這等打著明軍旗號的義軍,為了在此地繼續堅持下去,勢單力薄的二人才逐漸放下了彼此之間的矛盾,互相配合作戰。
只是隨著清軍在浙江金華圍剿陳文所部明軍遭逢慘敗的訊息傳來,於世忠從那些傳聞中聽說了陳文乃是蓬萊戚家女婿的謠言,便思量著能夠像祖上抗倭那般在這支陳氏新版的戚家軍的旗下與韃子作戰,進而恢復大明江山。
此番前來與錢應魁商議,便是要將他麾下的那百十號部下託付給錢應魁,以便帶著獨子潛行南下金華,不至於因人數過多而遭到沿途清軍的圍攻。
錢應魁是個義氣漢子,此番所說的也是極有可能出現的事實,可是於世忠在此前就早已打定主意南下,畢竟這太湖處於清軍重兵集結的蘇、湖一帶,勢力很難發展起來,長久的耗下去也並不能為早已遠離此地的明軍牽制當地清軍,遠不及南下金華投軍,即便是一切從頭開始也好過這樣半死不活的下去。
見錢應魁還要再勸,於世忠搖了搖頭,繼而說道:「錢兄弟,當年我等追隨長興伯起兵,為的無非是復我大明江山,為後世子孫不至淪為韃子的奴才而戰鬥。」
「眼下我們遊蕩於太湖,而朝廷則兵敗舟山,不知去向,陳大帥那裡已經是江浙一帶最後的一支成建制的王師了,無論是出於己身,還是為朝廷出力,南下金華即便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也好過在此虛度年華。錢兄弟不必再勸了,若是記著這些年你我兄弟共歷艱難的情誼,便善待這些曾經同在長興伯旗下與韃子血戰的弟兄們,愚兄在此謝過。」
既然這個共事多年的同僚心意已決,錢應魁也只得放下了勸說的話語,拿出了收藏已久的佳釀,又著人收拾了兩條魚和一些下酒的小菜,作為臨別的酒宴。因為他們都很清楚,身處在這樣的亂世,這一別可能就是這一輩子再難重逢了。
直至第二天一早,於世忠才帶著宿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