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妾身給咱們陳家生下了個男丁。您快來看看,看看咱們的孩子有多可愛呢。」
女子柔美動人的嗓音中,視線漸漸拉近,眼前女子的容貌甚是熟悉卻一時間喚不出她的名諱,似乎就藏在記憶的迷霧之中。
下一秒,一支武人長滿了老繭的右手輕輕的撫摸了下女子的臉頰,觸手細滑緊緻,而此時,視線也隨著俏麗的面容、纖細的脖頸、衣衫下陡然隆起的胸部一步步的移到了臂彎中的嬰孩臉上。
那應該,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一定是這樣的。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卻並不是一張肥嘟嘟的娃娃臉,竟赫然是僅剩下了一副骨架的嬰孩兒骷髏,那個嬰孩的骷髏此刻更是對著他咿咿呀呀的招手。
視線向後拉了一小段,似乎是倒退了兩步,待他重新抬起頭,想要質問那女子為何如此作弄他的時候,高聳的雙峰不見了,纖細的脖頸也更加纖細了起來,而那張俏麗的面容也瞬間化作了一個骷髏的頭骨。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隨著頭骨和下頜骨的張合,柔美的聲音不見了,換來的卻是如遼西大淩河城頭的寒風般的刺骨。
「老爺,二十一年前,你親手殺了妾身,還將妾身的血肉煮熟了下肚。二十一年了,妾身始終與你在一起,從未曾離開過。怎麼,如今死到臨頭了,你倒嫌棄起妾身了,嫌棄起了在你下此狠手前不久妾身剛剛懷上的孩兒了嗎?!」
抱著嬰孩骷髏的長髮骷髏一步步向前,身後的迷霧中也開始湧現出一個又一個穿著漢家百姓服色的骷髏,似乎是一同前來清算那二十一年前的舊帳。
伴隨著骷髏們的前進,視線一步步向後退卻。直到下一個瞬間,似乎是被什麼絆到了,隨著視線的上移,在一聲驚呼中眼前的一切竟如玻璃般碎裂開來,似乎就連整個世界也開始崩壞。
「啊!」
噩夢驚醒,陳錦一下子便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中感官也重新恢復了效用。可是隨著耳中更多的粗重的呼吸聲逐漸清晰起來,他轉過頭,看到的卻是李進忠、盧丕昌和陳恩這幾個貼身的家奴正驚愕的站在床邊,竟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誰讓你們進來的,李忠那個狗奴才死哪裡去了?!」
怒喝聲中,轉瞬之間陳錦便看清了這三個家奴手中的物事,心頭登時便是一驚。
「你們想幹什麼?」
「動手!」
一聲暴喝響起,為首的李進忠便撲了上去,將陳錦重新按倒在床上,緊接著便抄起了枕頭壓在了陳錦的臉上。只比李進忠晚了半秒,盧丕昌和陳忠便提著解腕尖刀分別按住了陳錦的雙手,另一隻手則將尖刀反手提起,徑直的捅向陳錦的胸腹。
「嗚……」
疼痛清晰非常,繼而隨著疼痛的不斷產生而開始變得麻木。睜開眼睛,微弱的光自枕頭邊緣的布料中透過,像極了剛剛那段噩夢中的迷霧,而手臂上傳來的按壓的力度,以及那些滿是冰冷汗水的手心,更是讓他如被那紅粉骷髏拉向地獄一般。
「嗚……」
枕頭下被壓抑著的痛苦哀嚎聲中,盧丕昌和陳恩一刀刀連續不斷的捅下去,似乎是在發洩積蓄已久的怒火一般。很快,掙紮在逐漸微弱中已經徹底結束了,可是抬起下落的刀光卻並沒有停止下來。
一時間,盧丕昌、陳恩,以及始終在防止陳錦喊出聲的李進忠,這三個平日裡逆來順受的家奴竟猙獰如自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令人心生恐懼。
良久之後,繃緊了神經的三人才終於在這高強度的運動中耗盡了最後的一絲氣力。確認了陳錦沒了呼吸,李進忠便提起刀在陳錦的脖頸上一劃,斷絕了他們曾經的主子重新爬起來的可能。隨即三人便重重的坐倒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盯著同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