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戈從這話裡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他眯了眯眸子,危險地看著穆亭淵,步步緊逼:「那你呢?你又有什麼立場?她與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不破不立,」穆亭淵溫和一笑,眼底卻是萬年不化的堅冰,「我與將軍最大的區別是,將軍看她所作所為不合心意,便要去阻止,你一心想把她打磨成自己期許的樣子,而我……她想做什麼便讓她放手去做,我會替她擺平所有的困難險境,我要她可以有恃無恐,要她能野蠻生長。」
洛無戈雙瞳震動,他死死看著穆亭淵,心底的無力與絕望越來越強烈,最終翻滾出一種難捱的酸楚,叫他用力地攥緊了手,沒入皮肉,自至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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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晏枝進城,命人著手放粥一事,滿城縣叫囂著要找沉河獻祭給龍王爺賠罪的人聞訊全都趕去糧攤討糧。
晏靖安送來保護晏枝的都是軍中高手,在糧攤周圍一站,便散發著逼人的氣魄,尋常百姓哪裡見過這種光景?再加上大刀闊斧地處理掉幾個不守秩序的人,來領糧的縣民都收起一身反骨,老實本分地排隊。
情況被晏枝控制下來,滿縣城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糧攤上,讓穆亭淵有足夠的時間籌備他們的計劃。
施粥至午時,一切順利,晏枝叫來常奕,吩咐道:「如果情況穩定,讓侍衛們分批次去吃飯,下午再繼續,我看排隊領糧的人數還不少,下午有得熬。」
「沒事,」常奕道,「行軍時常常顧不得吃飯,有時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正常。」
晏枝笑道:「不能讓他們覺得保護我比行軍還苦呀。」
常奕大笑兩聲,說:「謝小小姐體恤,我這就去安排。」
常奕走後,沒多久,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晏枝抬頭一看,幾個凶神惡煞的武夫跟外圍的侍衛鬧了起來。
晏枝心想梁寧縣的豪紳果然不會那麼老實,她對三才說:「讓他們進來。」
侍衛讓開,那些人排開人群,打亂了原本整齊的隊伍,他們抬著一個擔架,立在人堆裡,為首那人傲慢地瞪著晏枝,冷聲道:「就是你在這施粥嗎?」
她點了點頭:「是,怎麼?」
「粥裡有毒!」那人一瞪眼睛,猛地一拍桌面,「你把我兄弟毒死了!」他一招手,背後的人把擔架往晏枝面前一扔。
擔架上的人已經死了,面色鐵青,口吐白沫,歪斜著腦袋死不瞑目。
那人瞪圓了眼睛,怒道:「他上午在你這兒領了粥,喝了沒多久就死了!你還要給這麼多縣民施粥?!毒婦!你按的什麼心!」
「啊!」看到那人死相悽慘,人群頓時驚懼地叫了起來,外圍幾個人扯著嗓子喊道,「這粥肯定有問題!我剛才喝下後,一直在拉肚子!」
「我娘喝了粥也出事了!」
「我爹也是!」
……
越來越多的人質疑粥裡有問題,鬧得大了,原本排隊的人都不敢再繼續排下去,場面變得混亂起來。
來挑事那人得意地仰頭睨著晏枝:「跟我去見縣太爺!你施的什麼粥?!把我們縣民全都給害死了!」
晏枝一抬手,三才把粥遞給晏枝,晏枝當著眾人的面將粥喝下,她擦了下嘴唇,道:「若是有毒,我賠你們的命。」
「你——」那人沒想到晏枝會這麼做,瞪了瞪眼,狡辯道,「誰知道你現在喝的裡面有沒有毒!反正我兄弟喝了你的粥就死了!這裡好多人也是這樣!大家都看著的!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這粥攤給砸——」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將他的束髮射散開,他駭得打了個哆嗦,往腦袋上一摸,隨後身體僵硬地回頭,看到那支穿過他雜亂髮髻的箭射入了石板中,其深度可見這箭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