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劉子毓接過馮德譽手中的戲單,再看了看舞臺上這一生一淨的表演時,不禁心中開始起了疑惑,再次吩咐道:“乾脆你現在悄悄的去後臺向戲班的班主打聽打聽,這臺上的兩個人到底有何來歷?呵,怎麼好好的一個《單刀會》,偏偏改成‘將軍令’了呢?”。
“是,奴才這就去。”馮德譽轉目瞥了眼四周,弓著身,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這個時候,戲結束了,大紅的帷幕拉了又開,接著,另外一種悅耳輕快的絲竹之聲響了起來。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西槳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
不錯,此曲正是柔止在司樂坊聽見的那支《西洲曲》。隨著曲聲的響起,十二名舞女應著拍子從戲臺上蹁躚行來。
這些舞女,一個比一個美麗妖嬈,一個比一個身段婀娜,尤其是領班的那名舞女,在周圍其他綠裙的舞女映襯下,她一身粉色的拖地花裙格外顯眼。當她輕舒皓臂,扭動身子將水袖一展時,遠遠望去,整個臺上的圖景美得就像一副圖畫。就像風吹碧荷,蓮葉飄動,一朵菡萏在層層疊疊的綠浪間脫水而出。
如此美麗的女子,按說一般情況下,所有觀眾的目光都應該集中她身上才對,可是現在,在座的三名男子都沒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劉子毓一門心思想著方才戲臺上那兩名優伶之事,此時此刻,眼前的美色不過紅粉枯骨,對他來說不具絲毫觀賞的興致。
而席間的最東桌,一直默默不言的明瑟倒是很有興致地在觀看舞女們的表演,不過,現在他的目光,卻是被其中一名毫不起眼的舞女吸引了。
是的,一名毫不起眼的舞女。
廣闊的殿臺上,樂聲悠揚,舞姿翩翩,衣香鬢影中,那名舞女身穿綠羅長裙,髮髻半盤半垂,眉若春山,唇如朱丹,貼在眉間的花鈿在搖曳的燭光中明明滅滅,煞是好看。當她動作輕盈地舒展廣袖時,整個人彷彿是從畫中款款行來,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朵綠雲飛落人間。
明瑟目光觸及那名舞女,彎了彎唇角,臉上的笑容如同水波動了一動。
至於第三個人,正是方才那位面色鐵青的萬大將軍兼國公爺。
萬國公是萬貴妃的親兄長,已故皇太后的孃家人,是本朝驍勇善戰的一員勇猛虎將。他數次統兵出征,立下不少汗馬功勳,在平定邊陲時,當今聖上直接將他比喻為漢代的名將衛青和李廣。但是,由於多次統領大軍,連年的煊赫立功,漸漸地,這位國公爺就變得恣意驕縱起來。而且,縱觀整個朝局,如果要說有兩大勢力集團分割著朝堂的權勢,那麼其中一個是以內閣首相明鈺為代表的明氏黨派,另一派便是以這位國公爺為首的萬氏集團了。這兩大集團,之前在立儲的問題上,明氏擁立的是皇三子劉子毓,而萬黨擁立的則是不滿三週歲的皇四子劉子瞻,為了這事,這兩大黨派差點沒在朝會上大打起來。當然,最後皇帝一怒之下,選擇的太子人選還是皇三子劉子毓,到底是年近弱冠嘛,他怎麼會讓一個黃口小兒來做這一國儲君?
萬國公正為這事兒氣得不輕,前不久,又有御史臺一大堆言官彈劾他蓄養莊奴橫行霸道,侵佔百姓土地良田,這些事情還沒來得及處理,方才,成王壽宴上又突然出現這麼兩個角色鬧上一鬧,現在的他,早已是氣得兩眼噴火,心情煩躁。
滿殿燈火,宮女如花,整個臺上依舊是香風陣陣,絲竹聲聲。
國公爺看著這些美貌如花的舞女,按說以前,心情好的時候,他都會時不時搖頭晃腦地隨著拍子哼上一哼,然而此時此刻,當他看著舞女們一個個怡然陶醉在自己的翩翩舞姿時,他的整個臉部竟然迸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