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路燈之間,是中央大道;兩排路燈外側,各有一條輔道。輔道沒有鋪設任何材料改善路面,寬不及中央大道的十分之一。
毋庸置疑,這些精緻的水晶藝術品與其說照亮了地面,不如說標出了禁區——這裡是妲可佛艾芙,這裡位於地下千尺之處,這裡的居民憎恨陽光,還有……
一個未成年的男性卓爾抱著一個粗皮貨包,在輔路上觀望良久之後,終於開始飛快地橫穿中央大道。
可惜這一次,他選錯了時機。
一隊地蜥騎士風馳電掣而來。全速行進的同時,肅靜無聲。
地蜥行動輕巧敏捷,但它們的體重是成年卓爾的數倍;而能被選為戰場坐騎的,更是普遍達到八至十倍。所以,當一隊戰蜥疾速奔跑時,大地也會微微震顫。也所以,小卓爾在最後關頭察覺了異常。
他尖尖的耳廓微微一抖,扭頭一看,登時驚恐萬分,拼命撒開兩條腿。
然而,中央大道有九十多尺寬;然而,作為男性,踏上中央大道,已經足以十惡不赦;然而,小卓爾再快,也快不過戰蜥。
女騎士遽然加速、一鞭抽去。小卓爾應聲騰空飛起,重重摔在了輔路外,一聲未吭,也沒有流一滴血,只是脖子扭出了不自然的角度——他睜著眼睛,胸膛緊貼著大地、雙臂擁抱著泥濘,鼻尖卻朝向上方。
包裹滾出四五尺,散開了。嶄新的衣褲沾上了骯髒的泥漿,包裹皮內面角落上的徽記隨之露了出來:血絲裁縫店。
女騎士率隊而去,看也沒看一眼,更不用說緩速乃至停頓;她身後的騎士隨之兩個兩個經過,整整六百精銳,沒有一個向路邊的屍體投去一瞥。
兩個在附近巡邏的城市議會衛兵匆匆趕過來,胡亂收拾了包裹、往屍體背上一丟,而後一人抓起一個腳,將屍體拖離了大路、拖到了旁邊一條小巷裡不起眼的牆角下。之後一個守著,另一個找清潔工去了。
四個法師學徒正好路過,年齡尚小的兩女一男有一點受驚,為首的女學徒更年長些,眼睛都沒多眨一下,相反她下巴一翹揚出矜持而傲慢的弧度,向身後的學弟與那具屍體無不鄙夷地吐出了兩個字:“男性”
這裡是羅絲女神的領地,這裡是卓爾精靈的城市,這裡的祭祀只能是女性,而一個家族中最強大的祭祀會成為其族長,一個城市中最強大的八個家族會組成議會。
最後,這裡的中央大道,只有祭祀、戰士、法師、工匠,或者女性可以踏足;兩邊的輔道才屬於男性——違者,死
什麼?
你說這意味著大多數卓爾男性終其一生只能在他所出生的、被道路圈劃出來的城區裡生活?
蠢貨
“沒有證明就沒有犯罪”
所以,如果某一塊城區的某一個男性平民,某一天出現在了路對面的某一家酒館裡,那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
凱布家的大門後,是平整的花崗岩廣場,清一色漆黑如墨。廣場中央有個噴泉,活水清澈——但遇到進攻者,噴泉中央的八手女卓爾雕像會慷慨地送出一枚枚酸箭。
廣場那一頭是一格格寬大的臺階。臺階盡頭,宏偉精緻的家族議事廳,敞開著左右兩扇大門。
地蜥騎士們在大門口勒韁,牽著坐騎步行進入,在廣場上集結成整整齊齊的隊伍。只有為首的女騎士一直到臺階下才翻身落地。她把韁繩往迎上來的家族衛兵一拋,快步走上了臺階。
不過女騎士的地蜥一向不喜歡除了它主人外的任何傢伙。它搖頭擺尾,於是兩個衛兵手忙腳亂,另外四個不得不上來幫忙——這還算是好的了自從四年前這傢伙被凱布家的武技長帶回來,家族會議廳門外臺階下的十二個崗哨,便上了大傢俬下里流傳的“危險工作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