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廣陵近郊官道之上。
車輿內,蘇檀掀開窗牖簾子,望向近在咫尺的廣陵城門。
時隔五載,再臨舊地,姑娘目光清淺,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車輿內,白璟拿起一粒櫻桃遞與懷裡的小人兒吃,哄道:“遙遙乖,現下咱們到廣陵了,你該改口喚我什麼?”
遙遙張嘴咬下一口櫻桃,紅潤的汁水順著下巴往下淌,像只小花貓。
她眨著大眼睛,認真說道:“要喚白姑父爹爹,喚姑姑娘親。”
白璟忍俊不禁,拿起一旁的帕子為小姑娘擦嘴,欣慰點頭:“真好,我家遙遙最乖巧,最伶俐了。”
蘇檀忍不住撂下簾子,回頭看向這帶壞小孩兒的人。
“白璟,我們一定要假扮成夫妻才能去買那批刀劍?”
年輕公子重重頷首,語重心長:“自然,江湖上的事情,你聽我的準沒錯,免得暴露身份還有後顧之憂。”
姑娘仍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
心下思索,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奈何也確實很需要促成這單買賣。
片刻後蘇檀點頭:“那便先這樣吧。”
說著,她抱起遙遙坐到自己膝上,略低頭與小姑娘平視,柔聲道:“遙遙,姑父這個稱謂平日可不能隨意亂用,會誤了白叔叔的姻緣的。”
小姑娘懵懵地看著姑姑,抓起櫻桃又往嘴裡塞。
白璟倚著隱几撇撇嘴:“阿檀,遙遙才三歲多,何必如此上綱上線。”
“再說了。”他似笑非笑,“如今她要喚我爹爹,喚你孃親,姑父什麼的咱們暫且先不提。”
蘇檀沒好氣睨他一眼,懟道:“白少莊主如今不過二十有一,現下卻有了一個三多歲的女兒。”
“尚未及冠,十七八就當了爹,可是要把年少輕狂四字刻在腦門上?”
姑娘一本正經與他辯論,公子卻是受用得很。
他一展手中摺扇,連連點頭:“不錯,佳人難求,莫說十七八栽你手裡,哪怕十四五歲就栽你手裡,白某亦是甘之如飴。”
蘇檀閉緊嘴巴,徹底無語。
索性放棄與他對話,抬手捂住遙遙的小耳朵,生怕他再“帶壞”孩子。
本來遙遙不該隨同他們出來的,奈何小傢伙自幼黏她,比之爹孃感情更盛。
大江哥和嫂子要照應諸家鋪子,小川哥忙於盟中事,燕子如今在女學唸書。
臨行前,小姑娘哭哭唧唧一番,白璟直接抱著她上了車輿。
如此一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春入廣陵,遊河賞景的身份就更坐實了。
半路夫妻鬥嘴間,車輿已過廣陵城門,秀城秀水,花攢錦簇。
最美不過煙花三月豔陽天。
陸路柳綠桃紅,水路浮光躍金。
運河。
規制豪華,聲勢顯赫的官船之上,有公子憑欄遠眺。
身後長風和遠涇持劍分立兩側。
望著浩渺水波,沈修妄再無半分懼色。
這世間,早已沒有令他恐懼或是退避的事物。
公子抬眸望向遠處,纖長睫羽上下開合,眸色深深。
薄唇翕張,他問:“前方可是廣陵渡?”
長風和遠涇相視一眼,齊齊應聲:“正是。”
廣陵。
沈修妄細細咀嚼二字,只覺心頭再次隱隱泛疼。
他想她了。
握著欄杆的手指悄然收緊合攏,片刻後他淡聲吩咐:“傳令下去,今日官船暫停廣陵渡,休整一日再繼續去往青州。”
“是。”
廣陵七里街。
繁春盛景,遊人、百姓較平日愈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