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無銀三百兩麼?李賢聞言苦笑,見徐嫣然也露出了難以自禁的笑容,忍不住暗歎蘇毓太過老實。果然,他就看到徐嫣然笑吟吟地伸手在蘇毓的臉上掐了一記,旋即湊上去低低說了句什麼。雖說他聽不見,但猜想必是調侃,因為只是下一刻,蘇毓那張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頭更是搖得撥浪鼓似的。
不知為何,平日恬淡地徐嫣然卻沒有放過這一遭,朝李賢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隨即輕吐櫻唇道:“再說了,這鋪子原本就是六公子地產業,你們在這裡買東西,豈不是左手的東西送給右手?”
徐嫣然話音剛落,李焱娘便忽然從斜裡冒了過來:“好啊,這果然是六郎你私下裡開地!你這鬼主意怎麼就那麼多,賺錢的點子一個接一個,這麼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帶挈我們姊妹!”
這攢私房錢的事情,傳開了豈不大大不妙?雖說腹謗不止,但李賢明白,今天被那位徐才女這麼一揭穿,他就不用再考慮這邊的收入了,因此乾脆假充大方,當下就答允讓李焱娘入一分股。說笑的時候,他忍不住在那身道裝上連連瞟看,心下不得不承認,這隻要天生麗質,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就比如當初屈突申若和賀蘭煙出家那會子,那道袍穿在身上還不是令人驚豔十分?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李焱娘忽然問出了一個李賢正想要知道的問題:“嫣然,這到了洛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洛陽女冠觀也不少,你究竟在哪裡清修?再說了,就算出家也不必悶在道觀裡頭,大家姊妹出來聚聚有什麼可忌諱的?”
蘇毓亦在旁邊附和:“沒錯,過幾天申若姐又要召集大家遊園。不如嫣然姐也一起來吧!”
對於這樣的盤問和邀請,徐嫣然的臉色頓時更不自然了。她悄悄瞥了李賢一眼,見其正朝自己看,連忙垂下了目光,沉吟片刻方才笑道:“我這出家與當初申若姐和申若不同。她們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卻是師從袁真人。入道乃是為了本心,怎好老是在紅塵中走動?”
“這話就不對了。”一直在旁邊只聽不說的李賢終於笑呵呵地插了一句話。“袁真人當初還不是常常在紅塵中走動,也不見他的道心有什麼影響。要我說,紅塵萬丈,若是不在其中多打幾個滾,絕對體悟不出什麼大道。入世和出世並不矛盾,嫣然可不要著相了。”
李焱娘和蘇毓被李賢這麼一通話說得一愣一愣,後者甚至還露出了幾分敬佩的表情。李焱娘卻知道李賢向來張口就是大道理,這番話指不定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頭看來地。只不過她亦不想好好一個世家千金就這麼成天閉門苦修,因此不免幫腔一二。
“六郎說得對。若不是紅塵能歷練道心,哪來那麼多道士在紅塵走動?那些道士又何必帝闕之前折腰?要我說,嫣然你修道歸修道,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學學袁真人的瀟灑就行了,可千萬別學郭行真!”
郭行真三個字一出,李焱娘就看到李賢的表情陰沉了一下。登時有些後悔。那個神棍彷彿是平空消失了似的無影無蹤,就是李貞死前亦沒有交待任何一個字。雍州廨幾乎把整個長安城都翻過來了也沒找到人。這失蹤案件已經成了一樁有名的無頭公案。
李賢一想到這樁煩心事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畢竟,這麼一個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總是讓人難以安心。他這一低頭卻沒有看見徐嫣然眼神中的複雜光芒,但一旁地蘇毓一直盯著徐嫣然的臉上看。此時便瞧出有些不對勁。她素來是沒什麼心計地人。此時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嫣然姐莫非是知道那郭行真的下落?”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不但立刻把李賢震醒,而且李焱娘也不由悚然動容。想當初她和蘇毓正是因為此事差點送命。最後還是李賢把她們從那些毒蛇中解救了出來,對此自是記憶猶新。一想到那個該死的道士,她更是恨得牙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