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將被告看押。”
蘇瑾一怔,“案情很複雜麼?”據她所瞭解的丁點皮毛,若是案情清楚,當堂宣判即可,並不需要將人犯關押。
兩人一邊說著話,已轉入二門,走在通往自己院子的小道上,陸仲晗抓了她的手,拖著往院中慢慢的走,一邊緩聲道,“案情倒不復雜,張九忤逆是事實。明兒要傳張老漢上堂,若這張老漢言說不追究,他便無事。”
陸仲晗這話雖平平淡淡,蘇瑾卻聽出些門道。畢竟在這裡生活得久了,這裡的社會法規與人們生活生存的價值觀,她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
在這以孝治國的大明朝,忤逆乃是死罪,與造反一樣屬於十惡不赦的範疇。若張老漢要告兒子……蘇瑾想到昨日剛在他書房中,看到的一句話:父告子死,無有不死。
想到這兒,她突然心虛起來……日後不可隨意忤逆長輩……
陸仲晗久等她不說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想什麼?”
蘇瑾嘿嘿地訕笑兩聲,搖頭,“沒什麼。不過是阮二剛來說了些坊子裡的事兒,我……”突然她心中一動,頓住腳。
抬眸上上下下打量眼前這人,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了上來,不過瞬間它們便在她腦海中鋪陳開來……因為想象的情景太過美好,以至於她的雙眸瞬間不自覺的放出異樣明亮光彩。
陸仲晗對上她明亮的眼眸,微微一怔。雖不知她為何突然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心情瞬間大好,輕笑著又問,“在想什麼?”
蘇瑾此時如面對著一塊巨大的蛋糕,一時不知從何處下嘴。因而聽他問,竟也不知先自哪裡說起。只得望著他,摸摸腦後的頭髮,嘿嘿地笑。
這笑意陸仲晗倒不陌生,前幾日她提到說要進獻羊毛毯子時,便是這種神情。帶些一分討好,兩分底氣不足又有三四分期盼,餘下一兩分嬌憨。
這笑意雖出現過一次,他大約明白,這是她向親近之人有所求時,才有的表現。
心下好奇,便也不語,只是望著她笑。
小秀將兌好的熱水端進正房,又替二人倒了茶,挑簾出門相迎,一見卻見二人立在院中相互對視而笑。不由以袖掩口,暗笑兩聲,方揚聲道,“婢子見過姑爺、小姐。”
蘇瑾回神,瞪她一眼,和陸仲晗一道進了正房。
小秀低頭笑著退了出去。剛到院外,碰見葉媽媽帶著香草幾個前來擺飯,因笑道,“以我看,你們且等一會兒再去……”
葉媽媽看她笑中帶些促狹之意,心知小姐和姑爺怕是正在說體已的話兒。先是一笑,接著便繃起臉兒斥道,“愈來愈沒規矩”
小秀與香草聞言對了個眼神,各自低頭笑起來。
葉媽媽又各自瞪二人一眼,便又帶人返回側院。
且說蘇瑾和陸仲晗進了正房,幫他換了官服,淨了面,這期間,她在心中將剛剛浮上來的念頭又快速梳理一遍兒,認定這事若做,對他當沒什麼大的影響。
收拾停當,二人到了正間,陸仲晗此時才笑問,“方才在想什麼?”
蘇瑾端起杯子吃了口茶,快速組織了言辭,輕咳一聲,擺了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式,緩緩問道,“仲晗,你辛苦讀書十餘載,心中必是想將來有一番作為,是罷?”
不防她突然提及這個,陸仲晗詫異挑眉,不過卻知她目的不在此。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便如何。不是……”蘇瑾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眉頭微挑,便將他的話踢了回去,“不是,便不如何究竟是不是呢?”
陸仲晗笑起來,眉眼彎起,似乎心情十分愉快。幾聲過後,才望著她笑道,“夫人這般鄭重正其地問,叫我心頭甚為忐忑。不知你是想叫我有一番作為呢,還是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