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遺書的信封與趙氏所留的一般無二,出處應該相同,但內容卻讓他雲裡霧裡。裡面的文字勾勾彎彎,與中原的方塊字明顯不同,信紙捏在手中冰冰涼涼,並且韌『性』極強,也不是常見的材質。字跡的顏『色』讓他隱隱感到這封信流傳已久,但信紙上只有兩道摺痕,可見這封信一直被儲存的極為小心。
南無鄉翻來覆去,卻怎麼也找不出頭緒,只好按下此事,開始思考南疆之行來。他早年到過晉州,多少知道點路途。從此地到晉州快馬需兩月,但要穿過晉州恐怕還需半年,他身攜父親骨灰,並不合適。另一個安穩的辦法便是走水路,棲鳴山水道一分為九後有三條流入南海,其中一條恰好穿過晉州。水道暢通,能省下不少路途,再加上晝夜行船,速度快過自己晝行夜宿。只是這船是官府所有,常人卻不能用。不過這也難不倒他,南無鄉伸手入懷,掏出一面金牌來。有這金牌在手,自然可以順利登船。想到此處便不再猶豫,再三叩九拜南趙氏之墓,背起南大的骨灰向遠方走去。
大玄王朝地廣物博,商賈往來九州少不了漕運,而朝廷早有規定,皇船百丈,王船五十丈,官船三十丈,民船十丈。所有超過十丈的船,必須官府審批才能建造。除此之外各大運河碼頭皆有水軍管制,超過十丈的船,必有批文才能放行。也因此往來的商賈除了小範圍的運輸用自家十丈小船外,但凡重大的生意都用官船。快且不說,更重要的是安全。
此時晉河碼頭處,一扇木門,兩個兵卒,把守著入口。在門外有一人急的哀聲跺腳,這人短小微胖做商賈打扮,乃是中都有名的富人賈有財。在他身後,簇擁著七八個傭人。他近日攬到一個堪稱一本萬利的大生意,時間極為緊張,是以著急。偏偏原本與他交好的漕運司長調走,現任的司長又與他的對頭交好。現在他的貨物已在船上擱了五日,但船卻被這司長以檢查維護為名,扣住不發。
當初他毫不費力便拿到批文,租到官船,為此還沾沾自喜,以為這新的司長值得結交。不成想自己的貨一上船,便被告知船體有破損,不予放行。為此他日日來理論,好話說盡,笑臉陪盡,好處給盡,對方就是油鹽不進。今日更是被攔在門外,連門都不讓進。
若說平時等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什麼大事,偏偏此次不行。日前朝廷要在中都之北陀陽山上建一座道觀,道觀是朝廷建造,但材料卻由當地商人提供。他憑著手段拿到了材料供應商的身份,但這油水十足的買賣卻也引起了對頭的覬覦。
朝廷建造的道觀自然不會用尋常的木材,而是專門選用晉州獨有的枇欏木。此木堅硬無比,獨有驅蟲之香,不怕雨水、暴曬,號稱一寸枇欏一寸金。他這次船上裝的是中州上等的香料,以及一些其他值錢的貨物。其他貨物且不說,那香料在晉州有一兩香料一兩銀之稱。此料千里迢迢運到晉州就是為了換成枇欏木。
他本是仗著自己早已打點好關係,拿到了漕運批文,破釜沉舟而為之,將大半家當盡數購置了香料。所謂商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他將中州盛產的香料到晉州販賣,再將收入換成晉州盛產的木材,這一來一回盈利十倍。
但卻不知怎地被對頭甄友謙知道了他的計劃。對方便買通了這個新來的漕運官,叫自己貨物遲發,他卻先一步去晉州賣香料,購木材。這一計不可謂不毒,對方先一步賣完香料,那晉州今年便不再需要香料供應,他便不得不壓價處理,這樣他的收益就大打折扣。而對方同時又會大肆購買枇欏木,這又會導致枇欏木的價格爆長,這樣他購買枇欏木的計劃便要受到影響,甚至最終無法湊足足夠的木材。即便僥倖湊夠了,時間上也未必來的及。如此一來耽誤朝廷建造道觀的罪名便要壓在他身上,就此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此事他都不敢細想。若這一日真的到來,對他來說最好的下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