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吧。那些事情,要忙也不是幾天能忙完的,何苦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說完便識相的離去。宣墨睜開眼睛,盯著流蘇的背影,終是拿起了那盞碧螺春,淺淺的啜了一口。
門外丫鬟來報:“少爺,少夫人請您過去花廳用晚膳。”
到了花廳,流蘇優雅的喝著湯,似乎等他許久。宣墨一瞟桌上的菜,以簡單而樸素的蔬菜居多,且無最愛的雞蛋羹,眉頭皺了一皺,欲傳廚房管事的,流蘇像是料到他接下去會有什麼行動般,放下勺子,對宣墨溫柔的笑道:“不用傳廚房的了,是我要他們別做蛋羹的,菜也是我吩咐下去這麼做的。”不等宣墨有所置喙,又是盈盈一笑:“一日進食一個蛋足矣,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這幾天你又忙,進食宜清淡,不宜太補,所以才叫做了些清淡小菜。”
宣墨平日並不講究吃食,只要有一碗雞蛋羹便可。他不說,廚子自認為合主子胃口,更是想著法子往鮮美大補的方向去,因此每日的菜色可謂是山珍海味,有時未免太過油膩。
今日聽流蘇這麼一說,心內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自他長大成人一步步爬上高位,爭鬥算計裡摸爬滾打著,心已是疲累的麻木,母親自從父親去後便心如死灰,潛心向佛,也並不多在意他。雖然自己有唐絡,她卻是再迷糊嬌弱不過的一個人,事事都倚仗著他照拂,因此彷彿這是第一次有人給了他些許的關注和溫馨,心內五味雜陳,眼裡就多了些冰封面具鬆動後的暖意。
流蘇見他雖然呆呆的,面色卻緩和了很多,那卸去了平日完美的無懈可擊的面具的容顏,顯得真實了許多,有人味兒了許多,又不免帶些孤獨和零落,暗地裡就突然滋生出了絲絲縷縷的心疼,心裡有些柔軟觸動,一時竟然伸手握住了宣墨的手掌,盯著他的眼睛低低的說:“你不必防我,宣墨,我無意算計你。”
只這一句話,宣墨似從幻夢中驚醒,驀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凌風雷的女兒,淡淡的將眼神斂了,溫和的看向流蘇,說出的話卻凌厲無比:“夫人的確冰雪聰明,想必凌老將軍也說了不少關於我的話。你本可以繼續裝下去的,我也可以繼續容你下去的。今日說了這話,倒叫為夫的難做人。是如你所願讓你哪天尋到了我謀逆的證據交予凌老將軍處置,還是現在便休了你或者……凌少夫人出了意外香消玉殞?”
流蘇淡然地看著宣墨,那眼神帶了悲憫,漠然的說:“你不能休我,否則少了牽制凌家的棋子;也不能殺我,現在還不是時機和凌家樹敵。我不是故意說那話好讓你信任我,只是人這一生,生下來便是受苦的,不過都是求著微末的生的同時,摒棄更微末的生。我不想這已是疲累的生,還要分心來算計防備。”
“我爹的確和我說過讓我找到你謀逆的證據,卻沒和我說過當今太子荒淫殘暴,不堪大用。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待皇上駕崩,太子繼位,天下百姓必定遭殃,民心盡失。你於彼時起義,或者編造陷害太子毒害皇上篡位,或者任何一個藉口,便可有名正言順的打著仁義之棋推翻太子,自然受眾人擁戴即登大典。這些於我又有何害?這天下到誰手裡都是一樣,賢者強者當之無愧,何須在意所謂謀逆篡位的說法,再者太子繼位,我們凌家的下場可想而知,落在你手裡,或許還可以保全,我為什麼要阻礙你?我樂見其成!我不是我爹,沒有他那樣愚忠和固執,我甚至可以幫你,與其將我當敵人般防備,不如多一個同黨,不是更好?我們這樣的粉飾太平,真的有意義嗎?”
一席話說完,室內一片寧靜。宣墨不說話,手指無規律的叩著杯碟,發出輕輕的幾聲叮咚。空氣溼重而凝滯,隱隱浮著躁動和張力,仿若只需小小的一個觸碰,便會毀滅爆炸。
流蘇竭力維持著鎮定,憑她剛才那些話,她已經可以死百回了。可是她在賭,賭宣墨的謀略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