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以否認。
「死人一定很好,要不然,為什麼那麼多死了的人,沒見哪個活過來?」
我被她這種荒謬的邏輯逗笑,「你就這麼盼著死?」
「對呀。死了比活著舒服,肯定的。」
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不同意。」
小滿哼了一聲。
「那我念首死亡的詩給你,怎麼樣?」
「不聽,我們觀點不一致,讀來也沒什麼味道。」她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這條被子很短,蓋到臉就會露出腳踝,小滿的腳上全是血紅的瘡疤,「那你要不要吃點酸奶?」
她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
「不喝,除非你喝一口,不然我不喝。」
「我來的時候就跟你說了,我對奶製品過敏。」
她又掀開被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真是怪人,還有對牛奶過敏的。看護中心都找怪人來當志願者嗎?」
我來這裡10天了,至少解釋了30遍我不是志願者。第一次與小滿見面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正在數天花板上的花紋。我在她床邊坐了半個小時,她才「正式」注意到我。
「那個誰,你幹嗎的?是志願者嗎?」
「不是,我不是志願者。」
「那你是誰?」
「我算是你的朋友吧。」
她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騙人!我得的病是多,可沒得失憶症,我都不認識你。」
「我知道你叫小滿。」
「那又怎樣?」
「我還知道你喜歡喝酸奶,喜歡讀詩。」
「調查做得還行,院長告訴你的吧?」
我笑笑,不置可否。
小滿對我的排斥只持續了一天,可能是因為她沒有精力跟我爭辯。
「喂,那個誰,我要喝酸奶。」
我開啟一杯酸奶,用勺子盛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她勉強吃下幾勺,便再沒力氣張口,平躺回床上,呆呆地看著我:「誰叫你來的?」
「我說是你叫我來的,你信不信?」
「神經病!」
「你看,我說實話你又不信。那你覺得是誰叫我來的?」
「是院長!」小滿脫口而出,「他那麼忙還顧著我,真是好人哪。其實你也覬覦本姑娘的美色,主動想討好我,對不對?」
小滿一直都吃不下多少東西,即使吃下,衰竭的消化系統也無能為力,所以她日漸消瘦,深陷的眼窩裡看不到任何神采。「我說過了,是你自己叫我來的。」
「我什麼時候叫過你?我怎麼不記得?」
小滿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左眼已經不能完全睜開,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睡覺,而夾在一段一段睡眠之間的,是一次次驚醒和掙扎。
我用濕毛巾小心地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燒得發燙的身體,讓人總以為她身體裡一定有一個噬人的惡魔。
「那個什麼昂?」小滿的手指動了動,有氣無力地對我說。
「萊特昂。」
「萊特昂,寫過情詩嗎?我,想聽。」小滿問。
我把詩集開啟,翻到其中一頁,「寫過幾首,我給你念一首吧。」
「嗯。」
「開啟豬圈的門,
我看到豬的眼神,
盯著你手裡的玉米,
就像我盯著你一樣
熱切而深沉。」
小滿擠出一個笑容,「你騙我。」
「這是萊特昂寫給他初戀情人的,我說過了,他的情人是個鄉下小姑娘,所以他才寫得這麼淺顯直白。」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