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前。
醫生姓蔣,這是韓小姐到醫院前瞭解到的唯一資訊,她做好了被當成瘋子趕出來的準備,壓低聲音問掛號處,是不是有一個姓蔣的怪人在這裡出診?護士扶著眼鏡看了她一眼,順口問了一句看什麼病?韓小姐按著網上查來的辦法,回答說失憶症。
「四樓,出電梯左拐到頭。」
單子上寫著醫生的名字,蔣牧山,科室是「其他科」。
大概是很少有人來的緣故,雖然距離電梯只有二十幾米遠,但是這個科室還是顯得冷清。韓小姐敲門,聽見有人說了聲「請進」。韓小姐走進去,看見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桌子旁,手裡拿著一頂魔術師常戴的那種帽子,而他的手裡,正拎著一對兔耳朵。
「請問是——」韓小姐覺得,如果錯走到了獸醫科,也算是為今年的黴運增添了一個小笑話,「蔣醫生嗎?」
中年男子把兔子拎出來,放回桌腳的籠子裡,再把帽子搭回架子上,然後才答:「對,我是,你是來問診的?」
韓小姐暗自琢磨這人的長相與網上流傳出的印象大相逕庭,按那些現身說法的病友所言,蔣醫生不僅體貼入微,而且睿智博學,舉手投足都讓人想到西洋的紳士、東洋的大師。但此刻面前這位,怎麼看都只是個落魄的魔術學徒——那一臉的胡楂子,醫院都不管嗎?「嗯,我聽說您醫術很高明。」
「高明是相對而言的,得看是什麼病。說吧,怎麼回事?」
韓小姐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摳著手包上的搭扣,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我上個月跟我男朋友分手了,我們談了五年,這是我們第四次鬧分手,前幾次——」
「停。」蔣醫生拿起遙控器,關掉了空調——對於39攝氏度高溫的今天來說,這個舉動並不友好,「我不是心理醫生,感情方面的東西我不懂,也沒興趣聽。」
「醫生,你聽一下嗎,關係很大的。」
蔣醫生翻了個白眼:「那你三句話說完。」
「那怎麼可能?——」
「還有兩句。」
「每次分手,男朋友……前男友就買水果來哄我,要跟我複合,他很懂我,總能買到最對我口味的,我又想起他以前的各種好,捨不得他,吃了幾個就會答應他了。幾次這麼下來,他越來越不把我當回事,覺得我是幾個水果就能打發的女人,偏偏我的嘴巴又不爭氣,越吃越沒骨氣不算,還越吃越胖!」
蔣醫生伸了個懶腰:「減肥的話,有專門的整形醫院,醫院有規定,我不能給你推薦別的醫院,但是我可以給你推薦健身房。」他拉開左手邊的抽屜,「我這有張還剩半年的健身卡,半價轉讓給你,你看怎麼樣——」
「醫生!我是認真的!要是別的辦法管用,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我就是聽說你很厲害,才想讓你幫幫我。我覺得:第一,我要有骨氣,要能拒絕他和他的水果;第二,我要瘦一圈,瘦給他看。你看我這隻鐲子。」韓小姐舉起右手晃動,「戴著都不晃了,哎呀,不晃了,以前它可是上下晃的,真的,上下晃。」
「我就這麼趕你出去也不行,考核要計時,唉,真扯淡。既然你問診的是感情問題,我就給你背點心靈雞湯吧。」蔣醫生不顧韓小姐尷尬的表情,望著天花板,自顧自地念叨起來,「這個世界上,最浪費時間的,莫過於糾纏於感情,更浪費時間的,莫過於糾纏於上一段感情。如果不從陰影裡走出來,如何讓未來的摯愛看到陽光下的你,不管星座不合還是緣分已盡,都不過是別人對你長相的誠懇評價。好看的人迎風而立,不好看的人只能學豬,對著風口,看能不能飛起來,飛得起來還好,飛不起來摔地上,摔得更醜。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但是下週我就退休了,查完這次的案子,我就會去加拿大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