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經理叫來吧。」
「啊?」提到經理兩個字,夏璐心裡一緊。
「別愣著了,去叫。」
夏璐挪不動步子,半年內換了四份工作,好不容易找到這家餐廳,固然辛苦且乏味,但終究能養活自己,在這個萎縮得每天都有人餓死的城市,已經算了不起的成就了。只是現在,又要被辭退了嗎?
「我來處理吧,那邊有位客人找你。」一位年紀稍長的同事走了過來。
夏璐得了救兵,長出一口氣,說了聲「對不起」,沒敢再看客人一眼。同事按按她的肩膀,小聲說:「找你的是個帥哥喲。」
葉寧宣坐在那裡應該有一陣了,他盤子裡的義大利麵已經被吃掉了一半。
「我看你很忙,就沒有叫你。」
「也沒有很忙。」夏璐笑笑說。
「剛剛好像遇到了麻煩?」
「嗯,那位客人有點不滿。」
「總是會有這樣的人吧。現在方便說話嗎?」
「五分鐘能說完嗎?領班只允許我們偷懶五分鐘。」
「應該可以。」葉寧宣把盤子推到一邊,兩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我昨天看了你的典當情況。」
「是嗎?謝謝。」
「我想先問個問題。」
夏璐撩開擋在左眼前的頭髮,看著葉寧宣,即使懷有期待,也不敢輕易地顯露出來:「你問吧。」
「你覺得,在男朋友典當行被典當掉的到底是什麼?」
夏璐手撐著額頭,一時有些出神,她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本以為是關於自己的財產情況,或者一個人的生活到底有多孤獨,是不是真的就無法忍耐,典當掉的是什麼?難道不是男朋友嗎?我當掉的是一個人啊。這肯定不是正確答案,起碼不會讓他滿意。自從當掉他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他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我也一無所知,這在以前是無法想像的,因為那時候,兩個人,啊,所以——「典當的是一種關係吧?」
「噢?為什麼這麼說呢?」
「典當掉他之後,我得到了一筆錢,就他本人來說,就是,他的肉體,並沒有被你們關起來對吧?」
「當然沒有,那是犯法的。」
「但是我和他再也沒有聯絡過了,所以我覺得,是關係中止。你們給我錢,我和他斷掉男女關係,是這樣嗎?」
「所以我們其實是幫人分手的機構。」葉寧宣半開玩笑地說。
「唉,我說得不好。」
「沒有,說得挺好的。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答案,可能對你現在的情況有所幫助。」
夏璐的手心冒出一層汗珠,沾在額頭上,她連忙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想到自己如此尷尬的舉動,臉上一紅:「對不起,一聽到這個問題,我就有些緊張。這半年,我每天都逼自己不要想這些事情。」
逃避是弱者的麻醉劑。葉寧宣把這句話嚥了回去:「從業務的角度上說,我們一般都不會和客戶討論這個話題,因為是否放棄只是客戶自己的事情,而且,既然她踏進了我們的門,就說明她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不管是清晰的還是模糊的,那個魔鬼的影子遲早會餵她吃下果實。所以,我們並不想幹涉客戶的決定,痛苦也好,解脫也好,都應該是她一個人承受。我一直相信的,就是這樣的理念。
「但是,就我個人來講,我還是會思考,在每天機器一樣地工作折騰自己之後的閒暇時間裡去思考,我從事的到底是一份怎樣的事業。我以前去拜訪過一位僧人,他住在南方的一座深山裡,一個人,一座小廟,挑水種菜,拜佛念經,全靠自己一個人。我問他苦不苦?他說苦。我問為什麼?他不回答。我便問他覺得和我們這些世俗之人相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