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笑笑說:「這是魔法。」
秋聲自然不信,心裡卻也不快,原來就算是夫妻,也還在心裡裝著同行的防備。
直到排演電鋸活人的時候,秋聲才終於信了龍三的說法。
別的魔術師把女助手鋸成三段,龍三把秋聲鋸成四段;別的魔術師心裡忐忑,因為櫃子那麼大,觀眾總會懷疑,龍三面色坦然,因為櫃子狹窄得秋聲想翻個身都困難。
不,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龍三是真的用鋸子把秋聲的身體鋸開,就像撕開一幅美麗的圖畫。
秋聲覺得那種感覺很美妙,沒有痛感,也不會流血,只是心念轉動,遠處的大腳趾會調皮地蹺起來,神經相連,身首異處。
這真的是魔法,是常人無法理解更無法掌控的魔法。
「老公,你的魔術是——」
「是欺騙,把魔法偽裝成魔術,騙你們每一個人。」
於是,電鋸活人,這個觀眾早就看膩的魔術成了他們的主打。他們邀請最有名的魔術師來觀摩,讓他們猜是用了什麼手法,他們卻只帶走再也合不上的下巴,什麼話也沒有留下。龍三甚至允許觀眾上來操刀鋸開秋聲,然後在男男女女驚恐興奮的尖叫聲中將妻子復原,讓她完整無缺地在舞臺上走個來回,接受這世上最熱烈的喝彩。
事故在最後一次電鋸聲中發生。
戲院裡擠進了開演以來最多的觀眾,舞臺邊的地上都坐滿了人。燈光打在舞臺上,所有的觀眾背光而坐,只能看到他們冒光的眼睛。
龍三站在妻子面前,和她對視了一眼,做了個切菜的動作,秋聲忍住沒笑。
似乎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龍三熟練地下了三鋸——當胸、齊腰、過膝,再將每一截櫃子分開,讓觀眾清楚地看到,人確實被鋸成了四段,就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三文魚。
龍三做了幾個過場銜接,又說了幾句逗笑的話,下一步,就是再把妻子拼回去——
而就在這時,舞臺邊一個觀眾突然站了起來,背光之下,龍三沒有看清他手上的動作,其他人卻發出一聲驚呼。
雖然有人第一時間撲上去,但槍還是響了。
子彈打進了龍三的肩膀。
龍三沒有時間驚懼,只是捂著汩汩冒血的傷口,一步步走向秋聲,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什麼。
手剛扶在櫃子上,他便暈了過去。
醒過來時是在醫院,龍三拉住護士的手,要求見妻子。
護士說你妻子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護士,現在就帶我去見她,只有我能救她!」
他說對了一半,他確實能救秋聲,但那是過去時。當他看到病床上斷成四截的妻子時,蓋上被子,試圖再使用他的魔法。
卻失敗了。
可能是因為突遭襲擊,也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不管怎樣,龍三的魔法消失了。
「不……不可能……」龍三語無倫次地重複著,跪在妻子面前,茫然無措,他想哭,想抱著妻子哭,卻不知道該抱她的哪一部分。
秋聲看著這個失去魔法的男人,他的一半魔法將自己變成了活著的碎屍,另一半魔法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再也不能復原她了是吧?」
「對不起……對不起……」龍三抓扯著自己的頭髮,號啕大哭。
兇手被捕、受審、獲刑、入獄,整個流程沒用太多時間,不知道動機,是競爭對手僱來的,還是狂熱到發瘋的崇拜者,搞不清楚,搞清楚了也毫無意義。
龍三和秋聲再也不能登臺表演,他們整天躲在家裡,一個躺著,一個坐著,一個身體垮掉了,一個靈魂崩塌了。
龍三本來也去看了很多醫生,但總是在說到「希望恢復我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