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釋,我懂,我當男人就要當得專業點,免得你們用這病來坑我。」
天使把選項輸入系統,然後又等了十分鐘才獲得確認——「還有最後一項,是否接受物種調劑?」
「敢不接受嗎?那些不接受調劑又等不到合適轉生機會的,都被你們打發到地獄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總算笑了一次,頗為詭異:「好的,我最後再跟你確認一遍。性別男,國家傾向依次是丹麥、奧地利、紐西蘭,天賦能力為英特那雄納爾就一定會實現,排除的缺陷為家庭常見小病綜合包以及陽痿,接受調劑,沒有錯吧?」
「沒錯。」我大概已經預料到即將展開的悲慘人生了。
轉生就是一段自以為代表莊重與聖潔的音樂,
其實只是噪聲,噼裡啪啦,
轟隆隆咚鏘鏘……
然後,在一片光彩之中,迎來了我的新生:
我是一隻小毛驢,從來不被騎。
我常常去配種,也常常去趕集。
我不生病不傷蹄,不拉磨盤不尿急。
我喝著多瑙河,抱著手風琴。
頭頂一隻胡蘿蔔,
嘿——呀,追也追不及!
我是一隻小毛驢,從來不被騎。
我天天追夕陽,還夜夜踩流星。
我不打噴嚏不放屁,不摔跟頭不滾泥。
我喝著多瑙河,抱著手風琴。
頭頂一隻胡蘿蔔,
嘿——呀,追也追不及!
湮沒之主
我是一名醫生,我的科室在醫院的最頂層,很少有病人來找我,因為他們一般不會得需要我診治的病;也很少有同行來跟我交流,因為他們都認為我擅長的領域不屬於現代醫學,而屬於古代巫術。
基本上,他們都認為我是神經病。
可能跟我的病人們有關,前段時間被我治好的「大笑瞬移症」患者和「星座混亂症」患者,無論怎麼看,都具有神經病的潛質。作為他們主治醫生的我,同樣被認為精神不正常也就無可厚非了。
但不管怎麼說,我至少不是個惹麻煩的人。我的工資只是正常水平,住的只是租來的房子,老婆長得也不怎麼好看,完全沒有一點人生贏家的痕跡,所以大家總還不至於恨我。
可是,最近幾天,我卻招惹了一群人,他們都是醫生,確切地說,是神經內科的醫生。我知道,聽到這裡,你一定以為老天終於開眼讓我的腦子崩潰了。
不是的,我自感還算正常。事情的起因,是神經內科的一位病人。這位病人姓吳,大家管他叫吳老頭,得的是現代老年人的常見病——老年痴呆症。按理說,這個病當然不歸我管,我確實也沒能力管,他自七年前起就隔三岔五地去神經內科看醫生,也從沒想過來找我。
而這次,我之所以冒著被同行戳脊梁骨的風險去找他,是因為他快死了。
得了老年痴呆症,簡單地說,就是智商退化,記憶退化,惡化到最後,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記得。吳老頭也一樣,一年前起,他就已經不認得人了,兒女也好,老伴兒也好,統統不認得,看見誰都是同一副表情——一種「我對你沒有敵意,也沒有任何親近的意思」的表情,說得文藝一點,叫作「全世界都只剩下陌生人」。
其實以我的觀點,將死的吳老頭,大概連自己是人這一點都忘記了。當然,我不能把這話講出口。
在得到吳老頭快死的訊息之後,我就每天往神經內科的護理中心跑,天天守在他身旁,只幹一件事——給他講故事。
講的都是他自己的故事,比如他是在哪兒遇見他老伴兒的,他們年輕的時候最常去的約會地點是哪裡,他老伴兒最愛做給他吃的是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