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聽說她也到皇后的宮裡去了。如今腹中孩兒還小,她身子又弱,別總是讓她出入宮中,有什麼差池,誰都來不及。”
皇太后神情慈悲,丟下這一番話。
他給皇太后請了個安,便走了出去。
無緣無故召見他,看來這王朝,盛世安寧之下,隱藏著危險。往日,自當有需要他出頭的機緣。
後花園的長廊頂上,綠油油的紫藤葉子遮擋了熱烈陽光,留下一整片陰涼之地。紫藤花三三兩兩開著,星星點點的紫色,夾雜在綠色之中,還未徹底綻放,卻也將那園子點綴的清秀。
穆槿寧身著紫色宮裝,胸前與袖口是白色花紋,顯得格外美豔。黑髮挽成簡約的髮式,由兩隻翠玉釵固著,白皙面容上,並無任何表情。雪兒就站在五步之外,等待了些許時間,一位宮人神色匆匆走上曲橋。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轉過身去,嘴角揚起笑意,柔聲說道:“錢公公,你近日可好?”
公公比起往日更加恭敬世故:“奴才自然是老樣子,倒是好些時候沒見著郡主,先恭喜郡主,賀喜郡主了。”
“有什麼好道喜的?”穆槿寧噙著笑花,眸光一轉,輕聲詢問。
“秦王往後的地位,不可估量。聖上雖不曾表露出來,整個皇族宗室之內,能用的人,能擔當大任之人,也唯有王爺了。”錢公公滿臉堆笑,徐徐說道。
“公公與我相識許多年,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也該明白,以我如今的處境,絕不是值得鬆懈的。”她垂下眸子,從石桌上端來一杯清茶,放到錢公公的面前,語氣從容。
錢公公環顧四周,見無人經過,才壓低聲音,在她耳畔低語。“明日太后會出宮到清水寺祈福,前行的人,就只有姑姑與宮女侍衛。”
“聖上不去?”眉頭輕蹙,心中劃過幾分疑慮,她挑眼看他。
他搖了搖頭,端了茶水喝了口:“邊關鬧得亂糟糟的,怕是去不了了。”
“塞外民不聊生,百姓日子過得太難,就免不了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什麼都顧不得了……”她的笑意一斂,眉眼之內寫滿了沉重,不由得輕聲喟嘆。
公公好意提醒:“郡主,這些可是刁民,您還為他們說話,真是慈悲心腸。”
她苦苦一笑,默然不語。在皇族的眼底,那是叛亂惡民,在她眼底,卻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反抗的凡人。
被逼得走向絕路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朝廷派了人壓下去了,不過今年是多事之秋,好好的南駱居然也不安頓了——”錢公公隨口說起,此話一出,卻叫穆槿寧變了臉色,急著追問。
“南駱?公公說的可是南駱?”
“到底是何事,奴才也不敢斷言,如今宮外的人還不知曉……”錢公公之後說了些什麼,她彷彿再也聽不清楚,只是耳畔轟隆隆的,心中的煩悶從未消失過。
蒼白的五指緩緩收緊,她捉住胸口絲綢衣料,眸子黯然,再無任何光彩。一陣毫無來由的心痛,猛地擊中她的心口,像是晴天霹靂一般,讓她恍惚出神。
“公公,這些花茶包拖你帶給榮瀾姑姑,告訴她除了安神之外,還有解暑清涼的功效。還有這些果子和糕點,都是我去王府廚房親自做的,麻煩姑姑捎給老祖宗,天熱的時候解解乏。”
站起身,穆槿寧親自將桌上的紅色食盒,遞給錢公公。
“郡主,我們出來半日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雪兒看你的臉色都白了。”雪兒以宮扇輕輕扇著清風,如今最需要關心的,便是自家主子的身子。
“不急,我想在這兒坐坐。”
她輕搖螓首,起身走前幾步,半倚在木欄之上,眸光落在湖心中央。後花園中,蓮葉片片,白蓮清麗,不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