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是別人,正是那名年輕的花匠。
勤暉殿內,劉子毓正半躺半靠地坐在紅木雕花椅上,交叉的雙腿擱在面前的茶几上,手中把玩著一盞白玉的茶杯,盯著出神。馮德譽在旁觀察著他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明——天——?”
他拖長了聲調,嘴角雖浮著笑,臉部的線卻是生硬無比。馮德譽急忙低下頭去,“是。老奴聽那侍衛稟報得清楚,那姓明的公子的確說是明天將薛姑娘帶走。”
劉子毓默然不語,依舊轉動著手中的杯子,碧涔涔的茶湯升起淡淡煙霧,不一會兒便浮現出一對男女在花樹下相依相偎的畫面。他點點頭,又問,“姓穆的那小子現在在哪兒?”
“回殿下,奉殿下之命,他正片刻不離地暗中跟、跟著薛姑娘。”見他依舊沉默,馮德譽上前兩步,再次小心翼翼道:“主子,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子毓徐徐吹了口茶湯,笑了起來:“都這麼說了,還有你不敢講的嗎?”“是。”馮德譽這才大著膽子進言:“主子,您是九五之尊,若是您想要,這天下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歸您所有?明家公子想和姑娘效仿司馬相如,能不能成功還不是主子動動手指的事情嗎?主子,老奴說句斗膽的話,現在朝堂事緊,成敗就在這幾天,主子何必為這等兒女情長耽誤了大事…”
“說完了?”
“說、說完了…”
“說完了還不滾出去?嗯?”
馮德譽抬頭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劉子毓“碰”的一聲將手中茶杯摔向他身前,一腳將茶几踢去寸許,站了起來:“滾!!”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火藥味,馮德譽嚇得背皮一抖,趕緊虛虛抹了把汗鞠身退下。
雖是白晝,天氣卻陰沉得十分厲害,軒窗外涼颼颼的風穿過繡簾吹了進來,桌几上的一束白丁香像沾滿水的羊毫筆頭插在花瓶中。劉子毓只覺心中鬱悶到了極點,走至桌几的時候,一手操起那粉青釉面的花瓶摔了起來,似是還未解氣,乾脆又將古架上的幾個宣窯瓶狠狠砸碎在地。待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整個人才像霜打的茄子癱坐了下來。
如果自己在生命中最孤獨、最難熬的時日遇見了那一線陽光,如果那一線陽光失去之後重又投射進了的心門,難道,他現在連握也握不住了嗎?
一股奇特的酸意像血液穿透了劉子毓的全身;他就那麼緊握著椅子扶手面無表情坐在那兒,臉上的戾氣不再,暴躁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的落寞、道不明的悲傷,以及揮之不去的孤獨與惆悵。
“……果兒,他就那麼好?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他乾乾笑著,就在這時,突然,馮德譽滿含激動的聲音擾亂了空氣的寂然,“唉喲,這不是,這不是………主子,你看誰來了?你看誰來了?”
劉子毓眉頭一皺,正待轉頭髮火,忽然,一片碧色的裙角攸然飄進了眼簾,像春風拂動柳枝,劉子毓整個心口一攣,急忙目光上移——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柔止一走至面前,盈盈然舉手加額行了一禮,劉子毓定定地看著她,終於,唇角輕輕揚起,臉上的笑容像撥開烏雲見了月亮。
“果兒…”他走上前,輕輕將她挽了起來。
第65章 宮變
“殿下,倚紅樓的柳姑娘臨死前讓民女傳話給殿下,她說,萬國公夥同黨羽密謀今晚亥時以捉賊的名義襲擊重華宮,現如今其安排的數千精兵就埋伏在宮外,而且他們還準備永州和徽城幾個地方同時動手……”
“……”沒有反應,對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柔止愕然地張著嘴,怔了,她這一路大汗淋漓急奔而來,氣都不曾換一口,結果說完得到的卻是對方這樣的反應?